我沉默了几秒，才道：“是，我相信你说的，你继续说吧。”
文芳低低的叹息了一声，道：“我不认为你在老宅那么长的时间里，一丁点都没有感觉到她的异常之处。或者说，你是感觉到了，却不愿意去面对那个现实，蒙蔽自己的双眼，自欺，欺人。”
我的手有些颤抖，但我无法否认，文芳说的，的确就是事实。
仔细的回想起来，一切的一切，全都是有迹可循的，只是我故意忽略了而已。著名的罗卡定律说过，很多事情，只要你做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包括宋芸的闺房里，变成了蜈蚣的玳瑁，包括我经过她房间门外时，听到若隐若现的婴儿哭声，包括陈青竹和她的关系，包括陈青竹尸变时她奇怪的反应，包括当天晚上她没有和我们在一起，我们经历了噩梦，她却什么都没有，包括我们醒来时被做成了宿醉的现场，实际上却已经过了三天的时间，还包括……包括她给我的那一碗粥，吃着是温热的，而摸上去却是冰凉的粥。包括她状似不经意的挑拨我和文芳的关系，不断的对我说只有她才是值得信任的。
文芳曾经试图提醒过我，我却不信任她。钱无命曾经几乎算得上是赤裸裸的警告了，我却不解其意。
结果原来这些，都被我统统有意无意的忽视了。
我的鬓角额头都沁出了一层冷汗，思维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文芳看着我的模样，道：“看样子，你应该也回想起来了不少可疑的事件，自己也差不多能猜想到了事实的真相是怎么样了吧，我就不说了。”
“没事，你说吧。”我稳了稳心神，沉声道。
我知道文芳对我还是心软了，她不想在我的伤口上撒盐。
“她是我的初恋。”看文芳还是半晌没有开口，她走到我的面前，抬起手来，仿佛想抚摸我的脸颊，却发现触手皆是空气，只好默默的放下去，我疲惫的晃了晃头，调整了心态，冲着她笑了笑，道：“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她是我的妹妹。所以……你懂的。”
文芳微抬起头，定定的看着我，喃喃道：“我懂。”
“好，你说吧。”我也抬起手，虚虚的抚摸着文芳的脸颊，尽管我触摸不到实体，但我的举动是表明了我的态度。文芳那么冰雪聪明，当然知道我这是在告诉她，我选择了她。
她莞尔笑了，道：“从一开始，我们去了老宅那儿，就是一个局。钱穷有没有告诉过你，钱家的人，都活不长久？”
我隐约好像有过钱穷说过类似话的记忆，但不是很确定。
文芳道：“我离开老宅后，为了调查功曹一族为何会在钱家留下痕迹的原因，动用了我所有人脉，查到了钱家人，基本上都活不过四十岁，要么是年纪轻轻意外身故，要么是到了四十岁，心肌梗塞而亡。”她眼神非常坚定，“是的，四十岁左右死亡的钱家人，都是心肌梗塞死的，包括我往上翻一直查到清朝年间，也都记录的是心悸而死。”
我瞬间醍醐灌顶，好像抓住了一个什么最关键的东西，恍然道：“所以钱穷才会派钱无银杀了钱无命，用死亡禁术给自己续命？！”
文芳赞许的点头，道：“而钱无颜，恐怕也应该是不知从哪儿得知了这一点，她既担心钱穷会杀了自己给他续命，也担心自己早早死去，于是，她也决定，给自己续命。”
我的背上哗啦一声，淌下一背心的冷汗。
我之前猜测的居然十分接近了，钱穷果然是把我和钱无颜，都当成了目标。怪不得我和我妈在乡下辛辛苦苦讨生活过了二十多年，他都从来没有出来见过一次面，后来却又匆匆忙忙的把我认回了儿子，原因不是他多爱我这个儿子，而是因为他想用我来续命！
“但是钱无颜不知道钱穷的那个给自己续命的禁术术法是如何实施的，是以她铤而走险，决定自己去搜罗一些民间的术法用以续命。”
文芳说着，指了指照片上那个和钱无颜长得一模一样只多了一颗泪痣的她妈妈，道：“我查出这一切的线头，是因为我查出来她的妈妈是泰国人。”
我嗤笑一声，忍不住想嘲笑自己的智商，随口附和道：“你帮我催吐出来的蛊虫，是钱无颜给我种的。陈青竹体内的蛊虫，也是她种的。胖厨娘也是她的人。不过我是不知不觉被种的蛊，而陈青竹估计是心甘情愿自动吃下去的吧。从一开始，我猜测的方向就错了，这一切的主导者根本不是钱穷，而是钱无颜。”
文芳点点头，道：“是的，我找到了陈青竹的一个多年前的朋友，通过他我得知陈青竹大学是在泰国留学的，一直暗恋泰国女生皮查雅，皮查雅却倾心于英俊多金的钱穷。后来皮查雅和钱穷未婚生下了钱无颜，难产而死，之后钱穷却半点不留恋，又迅速找了其他情妇。陈青竹记恨在心，去泰国学了降头巫蛊之术回来，以管家的身份来到钱无颜的身边，保护她，并且教给她这些降头巫蛊之术。”
我抬手捏了捏鼻梁，觉得十分心累。原来钱无颜的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文芳又道：“我猜测陈青竹知道了钱家人都短命的事后，开始策划为钱无颜谋未来，他先给自己种蛊，再伺机寻找和他命理相克的人，好能够为钱无颜做成药人，可以为她续命。不料却被我识破这一点，这个计划便只能作废，胖厨娘被他杀了灭口，没想到却依然被我揪了出来，他为了给钱无颜贡献他的剩余价值，又主动给钱无颜献计，让她把他杀了做成续命阵，然而钱无颜第一次动手，难免有所纰漏，所以抽取魂魄不利落，剩下了一魄还藏在肝内，让我们查到些许痕迹。”
我觉得头痛欲裂，心中也很难受，捏完了鼻梁开始又揉太阳穴，闷闷道：“钱无颜原本打算悄悄下葬，再找个月黑风高夜把他挖出来取走一魄，没想到我们坚持要抓凶手，所以才策划了后面那些把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