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静明方丈帮顾思涵把过脉,称她有些先天不足,便为她也传入了些自己的护体真气。
顾思涵知道自己的身体自幼便不是很好,后来又受伤中毒,脉相定然难看,不过她也习过武,应该不会太差。她原是觉得不好意思,本想拒绝此等好意,却无奈静明方丈的表情和言语让她无法说不。
“安阳郡主,你为何会觉得这样不合适?是怕老衲将来会寻求报酬,亦或是你会觉得受了别人的馈赠,心有不安?”静明方丈和蔼道,“可是人的一生都要接受各种馈赠,人永远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也不可能永远拒绝他人的好意,老衲想帮你,不过是觉得投缘罢了。”
与方丈相处的这些日子,顾思涵也对“缘”这个字有了新的了解,就像云游四方的僧人,他们将乞食称作“化缘”,而施主们也觉得这是在行一桩善事,虽然是馈赠与索取,但却不似平常的拿与给。
想必静明方丈的意思就是如此吧。
见顾思涵没有执意拒绝,方丈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点了点头,随即就运气功来。这样的真气既能解萧寒睿身上多年顽固不化的寒毒,就足以说明它的强大。
不过......真气注入身体时的感觉却是说不出的难受,就好像身体里被塞进了一团火球,那火球横冲直撞,在身体里好不放肆,直叫人觉得五脏六腑都被烈火炙烤着。想到萧寒睿每月都要忍受一次这样的痛苦,顾思涵心中一痛,随即便感觉浑身舒适,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没想到观音寺隐居多年的静明方丈居然是这等深藏不露的高人......而苏青师父更是深不可测,人在江南,却与精明方丈交好。
七日后的下午,顾思涵一行人坐车离开观音寺,与静明方丈告别的时候,顾思涵隐隐觉得面前之人看起来有些重影模糊,她揉揉眼睛,似乎缓解了许多。可她却没想到这竟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静明方丈。
知道顾思涵今日回府,顾庭沛特地叫人设宴,将顾庭远一家人都请了过来,准备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吃一顿团圆宴。
令顾思涵惊讶的是,宋姨娘居然也出席了这次宴会,她虽然是站着服侍三个小姐用膳,但卑微恭敬的动作却掩饰不掉她眼中的欣喜。顾思涵知道爹爹是不会宠幸宋姨娘的,但他不知道落芳居母女二人这些年来的险恶用心,又有之前母亲的影响,所以他不但对宋姨娘并不是很设防。
可是......盯着宋姨娘灿烂的笑脸,顾思涵心中有些惴惴不安,毕竟劫车之人的问题摆在那里,这时候宋姨娘要是笼络住了爹爹的心,可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阿荷,那天一早若是爹爹送你一同前往观音寺就好了,害得你被劫持,一定吓坏了吧?”顾庭沛抚摸着坐在身侧的顾思涵的秀发,温声道。他原本刚毅的脸上的表情是愧疚,仿佛真的是他没保护好女儿。
顾思涵知道这件事不是偶然,就算这次有顾庭沛在身边,只怕还有下次,下下次,该来的是永远躲不掉的。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若是真有人想害阿荷,无论爹爹跟不跟着,都是会有人见缝插针的,不过这次也是缘分,武安侯世子出现的十分及时。”顾思涵先是如此说着,随即又伸手扯着顾庭沛的袖子,撒娇道,“不过阿荷这次可真的是吓坏了,爹爹方才既然说是你的错,那阿荷就指着你赔偿了!”
前面一番话说的是道理,后面这几句话便是小女儿的撒娇了。
顾思淋望着在父亲怀中撒娇的顾思涵,眼中闪过一丝妒忌,随即又想起爹娘之前教导自己的话,便只是默默看着,并不出声。
宋姨娘和顾夏莲更看不惯顾思涵的举动,可无奈她们二人在侯府的地位摆在那里,根本不能在这件事上插嘴。
“哈哈哈哈,好,爹爹给阿荷赔偿!”顾庭沛笑道,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若是顾思涵只讲道理,他多半会觉得女儿变得有些太过成熟,与平日里的差距未免太大,叫人觉得陌生。如果顾思涵只是撒娇说自己害怕,却又显得娇蛮不懂事,如今两者结合在一起,竟叫顾庭沛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受用。
顾庭远见此,也插话道,“说来真是奇怪,为何被劫的马车偏偏是阿荷的,思淋都说她是听守卫呼喊才知道有车被劫,当时心中也害怕,可是什么都没发生,到了地方才知道是阿荷的马车......”
“是啊,阿荷,你可知道这些人劫你做什么,为首之人长什么样?”顾庭沛也赶紧问道,顾思涵刚回府上,他不能太直白地问当天的事情,唯恐勾起她惊怕的情绪,可是听了顾思涵方才那番话,他忽然觉得女儿比自己想象中要坚强。
顾思涵认为那些人是南越而来,而且还和宋姨娘她们有关。不过这当然不能说出来,否则没人相信不说,反而还会觉得是顾思涵吃错了药,语出惊人。
她摇摇头,道,“当时我的确受惊,很多细节都不记得了,只是为首的那人看着并不像打手,他意图对我动手,我记得那手很细嫩,并不像什么打手,似乎是个年轻公子,但是武艺却很是高超......”
顾思涵说着,就听宋姨娘惊呼一声,“动手?三小姐莫不是遇到了那种......”
她话虽说了一半,但在坐的哪个听不出来宋姨娘意指采花贼,然而活跃在京中的采花贼又怎么可能把主意打到侯府嫡女的头上,更不可能带着许多死士前来揩油,她这话说的本就不合理。
顾庭沛皱皱眉头,原本想敷衍几句,却听顾思涵说道,“姨娘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阿荷遇到采花大盗了?”
说着,她扑哧一笑,“姨娘的想象力太丰富了,若真是你想的这般,劫车之人还带着死士,一定来头不小,恐怕日后留在京城也是一大祸患啊!”顿了顿,顾思涵又道,“不过这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姨娘这等猜测,我们家里人说说就罢了,千万不要传出去,否则阿荷可怎么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