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逍然伸出一双大手,将顾苏冉从冰凉的地上拉起,顺势脱下自己的紫色外套,套在了她那颤抖的身体上。
有些感激的看一眼任逍然,顾苏冉慌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刚才的撕扯中,衣服胸前的纽扣都掉了一颗,露出了半边的黑色蕾丝内衣,让她不禁红了脸,好在那任逍然并没有注意到。
“郑秋天?是吗?”
咬文嚼字般,任逍然叫出了躺在地上的人的名字,面色一凛,“胆子够肥呀!光天化日的,就敢利用强权强迫女员工?我看你是位子呆久了,呆的有点太安稳了!不然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身为珠宝设计师,多次受到燕南公司的邀请,任逍然终于踏进了他们公司,想不到却碰到了这么让人扫兴的一幕。
“依我看,燕南公司还有你这样的禽兽,格调也高不到哪里去,设计的事情就暂且搁搁,你跟你们老板解释去吧!”
地上像狗一样匍匐的郑秋天,早就吓破了胆。
这个人是大名鼎鼎的设计师任逍然,他当然认识,那可是他惹不起的人物。
只是他唯一不明白的是,这个大人物,跟那个交际花一样的女人,有什么挂钩?干嘛要救她呢?
“对不起任大设计师,让您见笑了。我……我只是,只是教育一下员工,让她守点规矩……”
肥胖的脸上像是被水缸浸过一般,郑秋天浑身上下被冷汗湿透。
若是因为他,导致了设计上的空白,那他这可就是铸了大错了。燕南的老总一定会扣掉他所有的工资,让他卷铺盖走人的。
如果任逍然知道他现在还在想钱的问题,一定会笑掉大牙的。
其实在他眼里,郑秋天现在跟死人没什么区别。若是那裴济知道了,他的小命定是保不住了……
“敬告你一句,收拾收拾家当,从国内消失吧,不然……死了都没人敢给你收尸。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顾苏冉,不是你惹得起的。”
长指划过郑秋天猪一样的肥脸,任逍然嫌恶地用力拍了拍,随即冷冷地起身,走开。
郑秋天自然搞不明白任逍然话里的意思,只是呆呆的看着他,迷茫不已。
话说到点到为止。任逍然不再理睬地上死猪一般的身体,转而看向顾苏冉。她原本慌张的眸子渐渐平息,苍白的嘴唇有了些血色。
虽然不曾说一句“谢谢”,但是顾苏冉的内心还是很感激的。
甚至是,温暖。
自从家破人亡,与最亲近的人各自天涯,她就一直像是一只坚强的刺猬一样,蜷缩起柔软的肚腹,只用坚硬的外表来扛起生活的重担。
久违了这种被呵护的感觉。
她都快忘了,自己还是个女子的事实。
两个人相继离开了办公室,俨然把地上的郑秋天当做尸体一具,看也不看一眼。
“我送你回家吧?”
看一眼肥硕外套包裹下的羸弱女子,任逍然有些怜惜地问出口。
“不!那不是我家!”
顾苏冉的情绪倏地激烈起来。她从来不肯承认香翡别苑是她家,那不过是她被迫之下的收容场所。
她的家,早就被那个土匪一样的男人毁了。她已经没有家了。
任逍然长指蹭了蹭鼻尖,有些尴尬。
说起来,今天来燕南公司,其实还是受了裴济之托。不然,只是为了设计之事,他还没有亲自跑一趟的必要。
那裴济明明是对顾苏冉记挂的要死,嘴上却硬的要命。
虽然如此,若是他这个死党做的不到位的话,那裴济一定会下死手亲自把他撕成碎片的。
可眼下顾苏冉没有回去的意思,他也没办法不是?
依照他的修养,强制性逼迫一个女人就范,是做不来的。
“那么,现在去哪儿?”
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想先换身衣服,再回别苑。不如就去阿帆拉酒店吧。”
沉声思考了一会儿,顾苏冉才回道。
“也好。”
点了点头,任逍然便陪同顾苏冉一起去了阿帆拉酒店,并且顺便在酒店附近买了一身衣服。
随便挑了一件连衣裙,顾苏冉便抱着衣服进去了酒店。任逍然用自己的VIP卡帮她开好了房间,并且细心地送她到酒店的套房。
顾苏冉跑去里面的房间换衣服,任逍然在客房的客厅倒了一杯热咖啡,并且嘱咐服务员送上来一枚创可贴。
喝了一杯热咖啡,胳膊处的伤口也贴上了创可贴,顾苏冉的神情变得很安静。
在她安静的时候,很像是画里的女子,美好如初。
这样的女子,跟裴济到底发生了怎样的纠葛?
任逍然心底难掩好奇,“你跟裴济……”
“我俩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不等任逍然把话说完,顾苏冉便嫌恶的出口。刚才美好的画面不复存在,像是受到攻击的玻璃一般,破成碎片。
任逍然看在眼里,不再作声。
即便是面对郑秋天那样的败类,势力翻转的时刻顾苏冉也没有对他恶言相向或是冷嘲热讽。看得出,她具备了极高的素养。
可为什么却在话题扯到裴济的时候,她就完全颠覆了自己的修养,狂暴到无以复加,难以自控呢?
第十章埋藏心底的仇恨
眸子里的盛怒似放大镜下疯狂聚焦的热量,恨不能燃起火热的焰火,将“裴济”两个字烧成青烟。
一定是裴济做了十恶不赦的事,不然会是什么让这个柔若的女子,变得这般癫狂痴怨呢?
察觉到任逍然异样的目光,顾晓冉不觉低头,美眸轻轻颤动着。
刚才她又失态了。
一提到裴济,她就无法把持自我。
这样的日子,已经好几年了,她一直在失控的时空和状态下,过着身不由己的生活。有时候觉得很累,可是她一直咬牙坚持着,只为了内心深处的坚守。
“我恨裴济,他是我的仇人。”
雪白的贝齿,一字一顿蹦出了这句话。
齿间的停顿,让人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和来自骨髓深处的痛恨。
“哦?”
眼眸一闪,任逍然倾身细听。
“四年前,一个刚毕业的名校研究生被车撞的消息,你应该也听说了吧?”
眼神变得迷离悲伤,顾苏冉的思绪,也飘得很远。微翘的朱唇轻颤,将过往的故事一一道来,“那个人,就是我的哥哥。车祸过后,他便瘫痪了……”
“是你哥哥?”
任逍然星眸闪烁,隐约忆起了当年A市的那条新闻,当时市人的确都觉得惋惜不已,一个正值青春的大好青年,好端端就这么被毁了。
只是,这跟裴济和顾苏冉有什么关联呢?
莫非肇事者是裴济?
任逍然只觉得背后一凉。
“当时,我也在场……是裴济,故意要害死我哥哥!”
细腻的声音变得沙哑,喉头似被人堵住一般,顾苏冉艰难呜咽着,美丽的眸子也轻轻闭合,有晶莹的泪珠从眼底溢出。
她怎能忘记那血腥的画面?
当时,她已经知道自己被裴济的假面具所欺骗,羞恼不已,将他一把推开想要逃,但是裴济却霸道地抱住了她。那一幕,哥哥顾云礼恰好看到,害怕她受欺负便跑过去。
三人撕扯间,并没有注意到背后一辆负重的卡车正飞驰而过。
恼怒的裴济一把将她的哥哥顾云礼推开,也就是那一刹那,哥哥被身后呼啸而来的卡车卷入了车底……
而在那之前,是裴济设计让一个陌生的女人勾引了她的未婚夫萧飞,让她产生了误会,并且因此喝醉。
那晚裴济乘虚而入假意安慰,让她一时恍然就和他有了关系。
第二天清晨,知道真相后的她后悔不迭,才发生了与他争执的一幕。却是万万没想到,因此连累了哥哥,惨遭不测,一生瘫痪……
不堪回事的往事,像是尖刀在心,时不时冒出最尖锐的部分,将心脏扎地鲜血淋漓。泪水早已流了满脸,顾苏冉不愿意睁开眼睛。
颤抖的睫毛像是风雪中的蝴蝶,簌簌颤抖着。
听了顾苏冉的故事,任逍然除了吃惊,更多的是质疑。跟裴济从小玩到大,虽然了解他性子急躁,但是他怎么可能……故意杀人?
“我的未婚夫,也是被他害死的。”
抽泣中,顾苏冉不觉纤指攥拳,洁白的额上隐隐冒出青筋。
哥哥惨遭厄运,医药费巨大,不是她们这种小家庭能承受的,不得已她只好投奔求助于未婚夫,也想要解释清楚这一切,却发现未婚夫家中起火。
火后来虽然被扑灭,但未婚夫从此人间消失。
她知道,那是裴济派人放的火。
不仅如此,他还趁火打劫,逼迫无路可走的她嫁给他。为了付清哥哥的巨额手术费,为了筹集裴济迫害顾家的证据,她不得已,委曲求全嫁给了他。
听到这里,任逍然完全凌乱了。
他难以置信这都是裴济所为。
“顾小姐,也许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迟疑了半天,任逍然才艰难地冒出了这么一句,“也许裴济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呵呵。”
大滴的泪水从眸中落下,顾苏冉苦笑了一声,“有苦衷就要随意设计别人的感情,置别人的生死于不顾吗?他不过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残忍嗜血的刽子手,你不要再为他辩解了!哈哈,他唯一的苦衷就是,杀的人太少吧!”
说到激动处,顾苏冉全身剧烈的抖动着,美眸冷若刀剑,直直的盯着任逍然。
“为了自己的私欲不择手段,害得我家破人亡,难道有钱人就可以为所欲为而不用为此付出代价吗?凭什么?!我不甘心!”
任逍然一时间找不到头绪,也不知该怎么安抚对方。
“不甘心也得甘心。我已经说过,不要拿鸡蛋碰石头。你斗不过他的。”半晌他才无奈地叹了口气,苦口婆心想劝她放弃。
微微一笑,顾苏冉垂眸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