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一个大霹雳,把我残存的那一顶点自尊捶得碎碎的。
我说周男你再说一遍!
“罗绮,你知道我是我家的独子。”周男抓了下头发,始终飘忽着眼神不敢看我:“咱们三年都没孩子。我妈身体又不好,她盼着孙子已经盼到——”
他在解释?
他居然还敢跟我解释?我说周男你的三观都喂狗吃了么!
你以为你这么解释就能占理了?因为我没孩子,所以你理所应当地把别的女人抱上床?
“罗绮你究竟明不明白!如果不是肖黎,那么对我来说,娶哪个女人就都没有区别!
你要是不能生,我早晚也得找别人……”撕破了脸皮,男人就会无情地像个冷血的畜生。然而我可怜就可怜在,竟曾心甘情愿地拿血肉之躯来讨好他圈养他!
我的唇咬得发抖,拼命想止住泪水,却一点也提不起眼眶边缘的气力。
我问周男:“如果我们也有了孩子呢?”
“罗绮,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了。”周男重重叹了口气:“没有如果。我做了,我也说了,今天就不怕你恨我。”
“你回答我!”我歇斯底里地吼,甚至已经能听到隔壁邻居敲墙的抗议了。可我没有多余的心绪去管这些——我受过高等教育又怎样,我修养良好与人为善又怎样?周男今天你逼我疯,我就疯给你看!
我踹开地上的破盆烂瓦,一步步逼上前去:“如果我也怀孕了呢?如果我们也有孩子呢!现在让你二选一,生一个死一个,你选什么?!”
周男抓住我的肩膀,将我挡在距离他一臂之远的地方:“罗绮,你就不能再给你自己留点尊严么?”
他跟我谈尊严?这跟一边强奸一边同受害人谈快感有什么区别!
“罗绮,我会给你补偿的。”周男抬起眼睛,当说完了感情改说钱的时候,他貌似又敢看我了:“只是大部分资产都在股份里,要么等到年底分红……”
“总之,”他抓了抓头发,大概是我那清冷的眼神让他再一次不得不避开我的目光:“你要不…这两天收拾一下东西吧。搬到你妈妈或者韩若初那。
肖黎怀孕反应挺大,租的房子不舒服,我想让她回家里。”
这房子是周男的,当初为了跟肖黎结婚而置办的。我知道我没出过钱,但这些年撒在里面的汗水和青春……周男你看不看得见呢?!
就在这时,楼下的车喇叭再次滴滴叫了两声。
个贱人你催死啊催!我气急败坏地冲过去,探头在窗沿——
肖黎开门出来了,正倚在车门前看手机呢。她穿了一身黑白条纹的职业装,还如以前一样光彩照人。
此时她正专注地拨电话呢,那表情就好像在急吼吼地等着问‘弄死了没,死了赶紧埋’的幕后指挥官一样!
果不其然,站在我身后的周男手机大响。
我咬了咬牙,哗啦一声,把锅里剩下的鱼汤顺窗照头倒了下去!
“罗绮你疯了么!”
周男推了我一把。印象里,这是他第一次对我动手。
楼下传来惊呼和委屈的哭叫,我眼看着曾深爱了七年的男人——就这么恨不得跨个降落伞包扑倒另一个女人的身边。
他冲出门的那一瞬间,我仿佛已经听到了我们婚姻的丧钟从远方渐渐飘了过来……
靠着阳台,我慢慢坐倒在地。眼前的狼藉向我讲述着外婆曾告诉我的另一个道理——
他不爱你,那你的鱼,怎么做都是不鲜的。
捏着围裙口袋里那张折叠起来的检查报告单,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周男…我的孩子,也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为了能顺利怀孕,我偷偷去看病。遵从医嘱吃了八个月的中药,多苦多难咽我都忍着熬着。
好不容易把自己调理顺畅了,好不容易扫清了温床,好不容易听到了胎心,好不容易……
周男,可惜你亲手给它判了死刑。
我坐在一片狼藉上,不想哭也不想动。乖乖跑了过来,舔着地上的鱼汤,一跃成为了此次家庭事件里的唯一受益者。
它是楼上苏医生养的一只美国短毛猫,就加菲猫那种。其实一点都不乖,比哈士奇都二。
今早苏医生过来找我,说要临时出差,想把乖乖放在我这儿寄存两天。我当时还信誓旦旦地说让她放心吧。这下倒好,连我自己都无家可归了。
我搂着猫,小动物的体温很快刺激了我脆弱的泪腺。终于哭了出来,鼻涕眼泪蹭了人家一身。等我发泄完了,人家猫身上的毛都硬了……
我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不知道醒着还是睡着。反正当我再次软着手脚爬起来的时候,镜子里的容颜就跟被鬼压了几轮似的。
周男离开时发了条短信给我,让我三天内搬出去,那我是不是得收拾下行李了?
拉开衣柜,我只想找几件轻便简单又合身的带走。其他旧衣就和渣男一样,能不要就不要了吧。
可是理来理去,却发现我竟只有居家服!
碎花田园的,蕾丝蝴蝶结的,卡通猫猫狗狗的,简直亮瞎我哭肿的眼睛。
我的修身职业OL正装呢?我的露肩吊带PARTY女王行头呢?我的超小号包臀性感牛仔裤呢?
想当年名誉整个医药学院的系花罗绮,堂堂药学专家罗毅教授的掌上明珠,会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穿!
我失忆了么?我的青春,到底被谁偷走了?我冲出门,下电梯,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就只想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放出我禁锢依旧的灵魂畸形委屈的婚姻。
然而那孤魂野鬼一样浮夸的脚步,和满脸失神的憔悴让我没出小区就碰上了一辆紫色的迷你跑车。
咯吱一声急刹,从上面滚下来一只韩若初。
“罗绮!”她扶着我,问我有没有撞伤。我木然地摇头,说你怎么来了。
“怎么打你手机都不接?”
我不说话。
看我这幅样子,韩若初二话不说地把我往楼上拖。一边拖一边焦急地问:“罗绮你到底是怎么——”
这一推门,满屋子碎碗破桌子的。可怜的乖乖大概是饿极了,在地板上舔了一天的鱼汤,这会儿都舔的一尘不染了!
“没什么,我要跟周男离婚了。”我游了下死鱼眼,机械地找了块空地角落坐下。
“罗绮……”估么着韩若初是把这一屋子的鱼腥味当血腥味了,警惕地四下看看:“你不会是,把他杀了吧?”
我说我想倒是想来着,可是杀了他我的孩子就没爹了。
泪水涌出干涸的眼眶,我抱着膝盖哭:“若若,肖黎回来了。她跟周男旧情复燃,还怀了孩子。我当初就应该听你的话,听我妈的话。不仅要管住他的胃,还应该干脆点把他给阉了!”
一听这话还了得,韩若初一把就把我给揪起来了:“他俩在哪?现在废也来得及,走——”
我是个属熊蛋的,嘴上说的欢,胆子却很诚实。
主要是我实在太了解韩若初了。杀人放火这种事,保不齐她真干得出来呢!
“若若……我这婚是离定了,你就别再去惹麻烦了……”我拉住她。
“惹麻烦?”闺蜜三分之一的眼珠子都白在我不争气的脸上了:“你安分守己地为他荒废了三年,惹过一点麻烦么?!结果好到哪去了!
我告诉你罗绮,就算是离婚我也不能便宜了这对贱人!”
我说我懂,可你就是把他揍个半残废结果又能怎样?保不齐,还得把我能得到的那点赔偿都当医药费送进去了。
韩若初挠了下头,在地板上踱来踱去。乖乖跟着她一块踱,估计把她惹烦了,就踹了半脚过去。
我鼻子一酸,抱着猫又哭了。我说是我自己不争气,你欺负小动物干嘛啊你……呜呜呜,我说我也想发泄,都不知道该找谁!
听了这话,韩若初眼光一凛。抓起我的手腕就拖了起来:“走,换件衣服打扮打扮,跟我出去。”
我说干嘛?现在相亲也太快了吧!
韩若初把我推进洗手间,抓了个毛巾就帮我擦脸:“相个屁,姐带你捉奸去。”
捉奸?!
我说不用了,周男跟肖黎就当着我面奸的,捉都不给我机会捉。
“不是捉他俩!是捉我男朋友候歌!”
我傻眼了,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这已经是另外一件事了。
“若若你没开玩笑吧?”我说候歌对你千依百顺的,而且就凭你这个条件他眼瞎了出轨啊?
我承认当我第一次知道韩若初的新男友叫候歌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你挑着担,我牵着马~’
“放屁,戴安娜王妃的老公还出轨呢!”韩若初咬牙切齿:“出轨是男人的特质,取决于他有没有机会。跟脸啊钱啊都特么没关系!
所以说找男人千万不要听人家说长得帅的容易出轨。长得丑的******也一样,不仅出轨,还丑!”
我皱着眉挣脱开韩若初的手。我说你别消遣我了,我现在都这样了,没空陪你闹。
周男让我三天内滚蛋,我还得想想怎么滚才能又优雅又凄绝……
说着,我转身又回卧室去拖箱子。
然而韩若初一把就把我拎了起来,纤细漂亮的小手捧起我的脸,义正言辞道:“我告诉你罗绮,安慰姐妹的好办法不是跟她说‘放心,一切会好起来的’,而是说‘哭个屁,你看我比你还惨!’
赶紧洗脸换衣陪我去撕逼!
你不敢打周男,看我揍候歌也一样解气!”
就这样,韩若初带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我,雄赳赳气昂昂地冲进了海天大酒店。
我情绪不高,精神状态也不好。韩若初拍了我一巴掌:“喂,我叫你来是给我撑气场的,你这一副刚被强奸过的要死要活不是给我添堵呢么!”
我说我就这个死人脸了,看不惯你就自己上去。反正你轻点折腾,我还怀着孕呢。
“罗绮,你打算把这孩子怎么办?”一边按电梯,韩若初一边问。
我沉默,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我家的私人医生很牛逼的,过几天……我带你去咨询一下。”她恨铁不成钢地瞄了我一眼:“听我一句劝。既然要离,趁早别留着了。大不了姐带你去买两只乌龟放个生。”
然而随着电梯一声叮,韩若初跟打了鸡血似的立刻又调频回到她的‘正事上’,一把拖着我就冲到了1208房间的门口!
“就这!”她撸胳膊挽袖子,吓得我一阵哆嗦。
我刚想问要不要敲门,就见这小姑奶奶飞起一脚就把门给踢开了。
我记得上学那会儿她确实是校跆拳道社团的骨干,不过这个杀伤力——
只见房间里面这二位,呵呵呵,姿势挺高难哈?!
男的坐在贵妃椅上,手里端着个红酒杯。
女的穿一身黑丝塑身衣,对,我没有看错!就兔女郎那种——
此时正活跃在他大腿周围扭腰转屁股地磨蹭呢!
估计这是还只是花样前奏?都没开始正剧就给我们两个搅合谢幕了!
我心说若若你太心急了,好歹等着两个贱人办事时再踹门啊!
可是韩若初已经傻眼了,因为里面这个男人并不是他男朋友候歌!
而是一个颜值能破候歌好几条街的,反正就是满脸写着‘我很帅,我很有钱,我有白金卡随便刷’的那种男人啦!
我也跟着傻眼了,那个跳舞的‘兔女郎’也并不是韩若初给我看的手机里的十八线小明星,而是——
我勒个苍天啊!
为什么是肖黎!!!!!!
显然此时的肖黎也认出了我,慌忙一把抓起衣服盖在胸前,三下五除二就套上了。
我怔了三秒,弱弱地开口问道:“肖黎?你……不是怀了周男的孩子么?这是——”
“你瞎说什么,我又不认识你!”肖黎红着脸跟我装糊涂,然后回头冲那半裸的男人尴尬一笑:“苏总,我……我先走了,回头call您。”
还没等我做足反应能,肖黎就直接从我和韩若初之间撞了过去,一阵小风嗖嗖的!
我捅了下还没从短路频道里回来的韩若初:“喂,什么情况啊?不是1208么?”
韩若初木讷地翻出手机瞧了一眼:“没错,是1208啊?这个私家侦探很靠谱的,明明写着——糟了,我看错时间了!”
韩若初把短信按到最下面,弱弱地啊了一声:“他说是下午一点。”
我差点一脚踹死她:“你丫傻叉啊!下午一点,你快六点了才过来捉?
打完了炮,人家不会擦干净屁股走么?”
所以现在的状况就是说——这个豪华小时房里,已经在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缘分里,换了一批奸夫****……
“喂,你们两个——”这时,贵妃椅上的半裸男已经被晾了好半天了。
我就纳闷了,他咋不趁着这个时候赶紧把衣服穿上啊!一脸不要脸的节奏算是几个意思。
他若无其事地翻个身,拄着下巴扫视着我们俩,眼中尽是戏谑的神色:“你们坏了我的好事,总得帮我把剩下的活儿干完吧?
谁来?哦,当然姐妹对也成,我吃得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