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敬满把手里的碗一放,站起来,囫囵的咽了嘴里的米饭,叉着腰对着靳斯杰就是一顿爹妈祖宗的问候和智商的怀疑,靳斯杰却仍面不改色,丝毫不为所动。
最后程敬满骂累了,十分挫败的坐下来,低着头恹恹的吃完了碗里的半碗米饭,连菜也没吃,就回了房间。
管家刚收拾好了两间客房,从楼上下来,一看餐厅里就剩两个人了,平时那个吃饭吃得最多的,用时最长,总能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少年不见了!今天就吃了两碗米饭?
靳斯杰看着管家惊讶的表情,十分友善的笑了笑,筷子夹起一颗晶莹剔透的虾仁送进嘴里,一筷子虾仁换来一盘子,嗯,很合算。
晚饭吃完之后,孙涵清去园子里要溜一圈,靳斯杰欣然同往。
天边隐隐的薄红还将息未息,黑暗也还未全部吞噬光明,园子里的路灯已经影影绰绰的亮了起来,空气带着暗色的晚风吹在园林,石子小路都飘着一股自花丛里飞来的茉莉清香,是甜的,温柔的。
“你好,我叫孙涵清。”这样的气氛怎样的开场白都不显突兀。
靳斯杰抚了抚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眼睛里含着永恒的笑意,只是不知是因为黑暗中的隐匿,还是灯光照的柔和,那笑意不像白天那样促狭而轻浮,带着点放松的真心的感觉。
“我叫靳斯杰。”
孙涵清笑着和他握了握手,算是第一次的见面和问候。
石子路上镶嵌的一颗颗鹅卵石虽圆润光滑,几乎大小一般,但是踩在上面还是会隐隐硌脚,孙涵清闭着眼睛感受着微凉的夜风和脚下的轻微的痛觉,淡淡出声道:“你和那小孩第一次见面,怎么那么惹他?他那里惹你不高兴了?餐桌上我还以为你是个十分不好相处的人。”
靳斯杰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淡笑出声:“没错啊。”
“嗯?什么没错?”孙涵清不明所以,睁开了眼,转过头来看他。
“我本来就是个不好相处的人。”靳斯杰低着头,眉角眼梢似乎还带着微薄的笑意,嘴唇也是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他这样说着,语气像是在开玩笑,却莫名让人觉得是真的。
“我和那孩子不是第一次见面,但他是第一次见我。”他抬起头,眼睛里倒映着B市天空少见的满天繁星。
“哦?看来好像有故事。”孙涵清作为一个心理医生,听得故事不少,见的人也不少。她看着靳斯杰语气和神情的微妙的变化,心里淡淡的产生的好奇。
不过靳斯杰显然是没有要分享出来的意思,他映着灯光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转过头对着孙涵清说道:“故事是有,但是讲出来就没意思了。好了,七点半了,我要去看看我的病人了。”
孙涵清笑着点点头,跟着靳斯杰走了回去。
她愿意做一个聆听者,而不是听书人。
有什么区别呢?大概就是一个听故事要收钱,一个听故事要花钱吧。
而她听得从来都是免费的故事。
夜虞菲下午的时候多醒了一会儿,这个时候反倒不醒了,靳斯杰推门进去的时候,安沛凛正守在夜虞菲的床前给她念诗,拿着那本永恒不变的放在床头的艾金森的诗歌,一只手拉着夜虞菲夜虞菲的手,轻轻揉弄着她的指节,一只手翻着书页,神情专注而认真,异常和谐而美好。
“安先生,我有些事要和你谈一谈。”靳斯杰和孙涵清站在门口好一会儿,看着安沛凛把那首诗读完才走进来。
安沛凛却没有回头,甚至眉头都没动一下。他又翻了一页,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按在纸张的一角上,旁若无人四平八稳的读完了那首诗。
才慢慢把书籍合上,站起身将夜虞菲的手放回被子里,整整西服走了过来。
脸色依旧冷峻,径直出了房门,靳斯杰跟着一同出去,孙涵清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没有跟过去,走到夜虞菲床前去查看她的情况。
“什么事?”安沛凛站在二楼走廊外,背手而立,严肃地神情和低沉的声音,平白给他多加了好几岁。
靳斯杰站在他面前,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掩着眸底的颜色,不卑不亢的难得严肃地说道:“夜小姐的病情资料我已经传给老师了,如果不出所料,夜小姐已经到这病症基本平稳却很难挽回的局面,老师的疫苗可能没办法将夜小姐全部病况治好,因为有些伤害落下病根就是永久伤害,就比如说,夜小姐的肺片。”
“你这是什么意思。”安沛凛一听他的话,立刻阴厉了脸色转过头来看向他。
“不过,安先生大可不必担心。”靳斯杰对于安沛凛的阴沉熟视无睹,他轻轻地笑了一下,藏在镜片下的眼睛透露了一丝狡猾。
“我根据老师的研究资料和夜小姐的真实病情重新提炼了一种治疗肺疾药剂,如果能和老师的疫苗一起给夜小姐使用,按时使用,夜小姐身上的伤疾,假以时日自然能恢复如初。”
安沛凛挑了挑眉毛,嘴角掀起危险的微笑:“是吗?什么条件?”
他久经商场,自然熟知这些手段把戏,靳斯杰这么说无疑就是在增加自己的筹码,好和自己谈条件。
靳斯杰毫无惧色的直视着的安沛凛的眼睛,眉角薄薄的风情都隐去了,颇有些认真的说道:“夜小姐病好之后,把程敬满交给我。”
“交给你?”安沛凛知道了那人的条件,自然就知道了他的底线,他的底牌,此时倒有些轻松,不屑。
程敬满对于他来说无足轻重,夜虞菲的病好之后,他愿意去哪就去哪,他管不着也不想管,只是安沛凛最讨厌别人威胁他,不管是什么事情上。
靳斯杰看着安沛凛的神情,面上仍旧轻松的样子,手心却出了汗。
他不动声色的攥了攥拳头,等着安沛凛的回答。
“你以什么身份来向我要他的?作为赵德育的学生,替他来要的?如果是这样,大可不必,我答应了药制成之后,会把那孩子还回去。”安沛凛笑了笑,眼睛看向墙上的壁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