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涵清收拾好情绪端了一杯药汁进来。
一进门就看到寒翎翼手足无措的向她投来求助的目光。
她面带疑惑的走过去,眼眶还有些发红。把盛着药汁的瓷碗轻轻地放到床边的小桌子上。
“怎么了?”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似乎又陷入沉睡的夜虞菲,皱了皱眉,回过头来用唇形无声的对着寒翎翼问道。
“我把事情搞砸了……”孙涵清从寒翎翼的口形里只辨认出这几个字,这里不是解释的好地方,孙涵清只知道他肯定是对夜虞菲说话说得那里不对了,却也不能现在说清楚,只好摆摆手,示意寒翎翼不要出声,她来开导开导夜虞菲。
寒翎翼应了,脚步轻轻的挪到一边,默不出声的看着。
“虞菲?你睡着了?”孙涵清趴到床前,把脑袋往前凑了凑,对着夜虞菲轻声的说道。
夜虞菲睫毛颤了颤,却仍然没有应答。
“虞菲,我知道你没睡着,怎么不理我了?是不是寒翎翼说错了什么话?”孙涵清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药汁,这个时候再让夜虞菲喝药肯定是不行了,她正失落着,肯定不会好好的接受治疗。
索性无视了药汁,现在还是治疗心病最要紧。
“我知道肯定是寒翎翼那个王八蛋说错话了,你别生气,我一会儿帮你骂他,或者帮你打他,你说你让我怎么打他。”
孙涵清这话一说出口,不光夜虞菲真的有了反应,就连寒翎翼都惊讶的睁大了眼看着她。倒不是因为孙涵清说要帮她打他,而是因为孙涵清竟然爆了粗口……虽然只是一句弱弱的王八蛋,可是也足够颠覆孙涵清一直温柔涵养的形象了。
她自小生活正在书香世家,家里世代教书,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家庭的教养一直很好,从小接触的同伴,同龄人也都是和她一样的人,可以说,她几乎没有接触过这些粗话,和他们在一起久了,他们都知道孙涵清从来不会说粗话,而且生气发脾气的时候都很少。即便有人真的惹她生气,她也最多是脸色冷淡一些。
这次为了哄夜虞菲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这句粗话,虽然不是真的生气了,但是还是非常让人惊讶的。
夜虞菲看在孙涵清这么卖力的哄她,也不好意思一直不理她,还是睁开了茫然无神的眼睛看了一眼孙涵清的方向。
“你醒啦,我就知道是寒翎翼惹你了,是不是!别生气,等你好了,我们一起揍他。”孙涵清笑看着夜虞菲的眼睛,虽然知道她的眼睛已经失明了,看不看她的眼睛,她都看不到,但这是她对人的一种习惯和态度,表达真诚和善意。
夜虞菲轻轻地摇了摇头,心里有点感动。
自己满心的委屈难过在有个人站到自己这边的时候,才逐渐被放大,从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心里蔓延出来,她才知道自己这么难受。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最近很容易想歪,思想转不过来,稍微一点小事就能钻好久的牛角尖,生好久的莫名其妙的闷气,可是她不知道怎么办,知道是一回事,改掉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或许是太久没见过阳光,她的心也渐渐阴郁了。
“涵清。”夜虞菲把手伸出来,想握上孙涵清的手,孙涵清眼疾手快一把握了上去。
“我在这儿呢。”
“我想单独和你说会儿话。”夜虞菲弱弱的声音听在寒翎翼耳朵里却十分清晰。
“那我先出去,虞菲,对不起。”寒翎翼顿了一下,冲着夜虞菲说道,然后十分识相的退了出去。
夜虞菲听着脚步离开的方向,眼睛茫然的看过去,心里止不住的难过。
“我最近脾气很坏……我知道,寒大哥不是有意要吼我的…可是…我就是心里难受……我…”夜虞菲神情哀伤,黑琥珀似的眼睛里含了晶莹的水汽,看上去就像一个精美易碎的陶瓷娃娃。
“不是的,你只是太累了。”孙涵清截住了她的话头,柔声的安慰她道。
夜虞菲这次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她眼睛里的水汽终于在听到孙涵清这句话时,凝结成了水珠,噼里啪啦的掉下来,委屈哽咽。
是啊,涵清,我好累,我真的好累,我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累过,我该怎么办,我想用死亡来解脱,可是却又害怕死亡后永久的黑暗和空虚……我舍不得你们,舍不得安沛凛,舍不得没过完的大好时光,可是我又太累了,累到想快点结束这长达半年的折磨。
夜虞菲躺在床上,她本来就体弱,哭起来上气不接下气,此时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她一肚子的话,憋在身体里好久了,此时好不容易有一个理解她,可以与她分享的人出现,她却没有力气去表达。
“好啦,好啦,虞菲乖,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你慢慢哭,不着急,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你哭完了,再把想说的话说给我听,说什么我都听着。”孙涵清看着夜虞菲一边哭,一边想说话的样子,赶快用手顺着她的气息,想哄小孩子一样安慰她。
夜虞菲真是把情绪憋在心里好久了,这一哭愣是半个小时都没能停下来。
孙涵清一边抱着安慰她,想着都哭出来就好了,可一边又担心她眼睛已经不好了,这样下去再把眼睛哭坏了怎么办。
正这样想着,夜虞菲的大雨终于转成了小雨,然后转成了多云,不再流泪了,只是不是的抽噎两下。
她这一场大哭,本来仅有的那点体力都没了。软软的瘫在孙涵清的怀里,眼睛垂着。
“好了?不哭了?那我去给你拿点吃的,补充一点体力吧,你躺在床上休息一下。”孙涵清说着就要把夜虞菲放回床上,夜虞菲手指拽住她的衣服下摆,无力的摇了摇头。
“怎么了?”孙涵清就轻轻起身的一下,夜虞菲的手指就无力的滑落了,她赶快把她的手捞回来,放进被子里。
“不能吃……东西。”她眼睛无神的看向床头的支架,那里还吊着半瓶没输完的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