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进夜虞菲床前,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睛,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夜虞菲露在外面的皮肤,神色肃穆的转过头说道:“刚才那个小女佣告诉我,夜小姐身上又突然出现了大片的红斑,而且额头和脖颈上都出现了,我仔细观察,她身上的斑在你来的时候应该是又退下去了,但是额头和脖颈还能见到轻微的薄红。”
安沛凛低着头,神色冷峻的看着夜虞菲,没有说话。
“之所以不让你碰她,是因为我们发现了那个第一次看见夜小姐身上有红斑的护理,前两天出现了和夜小姐一样的病症。”
安沛凛听着他的话,面色一凛,他抬起头来看向医生:“你说什么?”
医生摇摇头,叹息一声。
“我们经过这几天深入研究,发现夜小姐的病具有传染性,每当出现红斑时触摸过她的人会被传染。因为在发病期间,她会有短暂的发热期,身体会出汗,而感染病毒就是从皮肤下的毛孔渗出,随着汗液或体液进行传播,接触到的人就会被感染。”
“她刚才发了病,此时正具有传染性,所以我才会阻止你接触她。”
安沛凛简直不敢相信,他本以为夜虞菲的病就快要治好了,结果现在医生又告诉他,她的病是传染病?那岂不是从一开始的治疗就治错了方向?
“所以呢?那她为什么现在才出现红斑?”
安沛凛的唇紧紧的抿着,脸部线条冷硬的绷起,像一个精心雕刻的棱角分明,轮廓深邃的雕塑。
“这种病潜伏期长,一开始的症状就是全身无力,过了潜伏期,传染的性质才会凸现出来。而且,如果我们预料的没错,夜小姐的病症已经恶化了,如果不能及时治疗,阻止病情继续恶化,后期可能会伴随身体器官功能衰竭。”
安沛凛睚呲欲裂,他一把上前拽住医生的领口,狠狠的说道:“那你就快点治疗啊!我花钱重金雇你来,不是让你在这里告诉我不能及时治疗的后果。多少天了,这都多少天了,你们连到底什么病都没给我搞明白,还妄称医疗界最好的医生,一群废物!”
安沛凛被气昏了头,准确的说是被害怕冲昏了头,只能用这样的愤怒来掩饰不安的内心。
医生抓住安沛凛拽着自己衣领的手:“安先生,您先冷静,我们一定会尽快找出治疗夜小姐的办法。请您给我们一点时间。”
“时间?我给你们的时间还少吗?她的病有一点好转吗?现在还朝我要时间,夜虞菲的病会给她时间吗?!”
安沛凛怒红着眼睛,失了冷静,像一只绝望怒吼的狮子。
“安先生……”医生看着安沛凛这样疯魔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叫着他的名字,希望他能找回一点理智。
好一会儿,安沛凛眼角因为生气而泛起的红潮才退下去一点,他松开医生的领子,低垂着眉眼,语气冷硬,却不是满含怒火了:“多少时间?给你多少时间,你能帮我治好她。”
医生哑口无言的愣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该作何回答,生怕出口的话又哪里不对,再惹怒了他。
他犹疑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安静沉睡的夜虞菲,又转过来看向满身寒气,一身冰霜的安沛凛,小心的措辞开口:“我和其他医生都在努力研究,一定会全力以赴,以达最短的时间重新找出治疗夜小姐的方法。”
这个确切的时间他是无论如何都给不出的,新型罕见疾病的治疗本就前无古人经验可作参考,只能自己一步步进行探索,岂是一朝一夕可以得出答案的,如果盲目许诺,只怕最后研究不出,会更让安沛凛愤怒失望,所以他只好如此谨慎的回答。
安沛凛似乎早料到这个结果,只是已经没有力气再发脾气,他厌恶的闭了闭眼,挥手让医生出去。
医生如获大赦,脸色一缓,快步离开。
安沛凛走到夜虞菲床前,看着她平静安详的面容,心里一阵阵酸楚和无奈。
虞菲啊,你快点好起来吧,别再折磨我了……
夜虞菲这些日子又陷入了沉睡,一天之中清醒的时间也很短,总是不到一会儿就困得阖上了眼皮。
似乎一夜之间就打回了原形,以前的好转都是假象。
因为她身上总是会不定时的出现红斑,每当这个时候就不能近人,红斑消下去之后的床褥被套都要派人重新换洗,安培凛连抱她的时间都要仔细掐算,后来红斑出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他就很少再和她有所接触,每次要摸摸她,还要被要求带上手套。
晚上也不能再守在她床上,陪她入睡。
夜虞菲似乎也有所觉,虽然她几乎整日都在沉睡,可却好像知道了一切。
每次短暂的醒来时,安沛凛都会把手套藏起来,状若无事的走到她身边去抱她,可夜虞菲却总是推拒着不让他碰。
“怎么了?抱抱我的未婚妻都不行?”安沛凛又一次被夜虞菲推开,眉头皱了皱,语气带着点无奈和宠溺。
“你这么大人了,怎么总这么腻歪,我想吃你上次做的鱼汤了,你去做给我吃。做好了我就让你抱。”夜虞菲躺在床上,看着半米之外的安沛凛,虚弱的嘴角轻扬,脸色苍白,明明一副孱弱的样子,语气却很傲娇的活泼。
安沛凛弯腰上前轻轻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狭长的眸子里全是温柔的宠溺:“好,我的小公主,我这就去给你做,你等着我啊。”
夜虞菲看着他伸过来的手,着急的想往后一躲,脑袋却贴着枕头退无可退,被安沛凛刮了一下鼻子,她的脸色登时就有点难看,又急忙掩饰着笑道:“好啊,快去。”
安沛凛的手一顿,总感觉夜虞菲很不对劲,却还是慢悠悠的收回来,给她掖了掖被角,点点头,走了出去。
夜虞菲埋在被子里长舒一口气,紧张的神经松懈了下来,吃力的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刚刚被安沛凛刮过的鼻子,眼中是无法开解的失落与悲伤。
安沛凛端着鱼汤走进来的时候,夜虞菲已经又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