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的天地之间,在某个深山的上方飘荡着终年不散的大雾,灰蒙蒙的氤氲迷漫在此地方圆百里之间。
浓雾下方处的山谷跟这单调的灰暗截然相反,漫山终年盛开着百合,淡淡的馨香时时的飘荡在这谷中,白日里蜂蝶游戏于此,流连忘返,黑暗中时有夜莺自百合丛中掠过,“啾啾”数声向着远方的灰蒙拍打着翅膀而去。
自是流连戏蝶时时舞,目在桥莺恰恰啼!
真是个鸟语花香的人间仙境!
在此谷中的边缘处竟有一幢小木屋,木屋旁边竟然还开垦着一片土地,数种蔬菜长在土里,几只小蜜蜂还在一株开着黄花的蔬菜上飞舞着。
“赵钱孙里,周吴郑王,冯陈楚卫,蒋沈韩杨”
这时,忽然自小木屋里传来阵阵朗诵的声音来,听那声音稚气未脱,明显的岁数不大。
“姐姐,我诵的可对?”一篇百家姓诵完,小木屋里刚才的声音又道。
“嘿,不错”夜莺般的声音亦从小木屋里传出。
没错,这个山谷正是当年的小白狐及那个小男孩,三年前他二人从那片山林之中离开,经过数次寻觅,终于寻得这处山谷。这山谷很是僻静,终年了无人烟,很适合他们,于是他俩将本就不大的山谷收拾了一下,就在此定居了
说着话,俩人相携从木屋中走出。
三年的时间,并未在小白狐身上留下丝毫痕迹,眉目如画,肌肤胜雪,刘海自芳肩披落,很长很亮也很滑,跟流瀑一样长,跟绸子一样滑,婀娜多姿的身上还是三年前那样的一衾白色套裙;而小男孩则长高了,以前一阵风便可以吹倒的单薄现今变得壮实了许多,虽然还是略有偏瘦,肤色略黑,以前杂草似的头顶已梳理得整齐干净,并将长长的头发挽了个撮儿。
三年以来,小白狐不仅将他的生活照理得很好,还不知从哪找来些书籍并教他读书写字,就跟他的亲姐似的,甚至更甚。现今的他能认很多的字了,较于三年前有天壤之别。
“姐姐,我想去山上一下。”小男孩抬头看着身旁的漂亮姐姐,一双黑眼珠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应允。
“嗯,你上山干什么呀?又没什么好玩的。”
“这个得先保密,等我回来了你就知道了,嘻嘻”
小男孩说完,双手拉起姐姐的一只手开始摇晃,撒娇的说:“好嘛姐姐,你就同意嘛!”
“好,好,你去吧,要小心点哦!”姐姐怜爱的抚摸着他的头顶,笑呵呵的说道。
“嗯,好的,那姐姐我就先走了啊!”
看着他蹦蹦跳跳的离去,她嘴角露出了丝疼爱的微笑,他在三年前就不知跋涉过多少深山,所以她不会担心他的安全什么的,再说这片山上也没有豺狼虎豹等大的凶兽。
且说小男孩蹦跳的来到山谷边缘,开始向上攀爬,这条路他走过很多次的。此时的太阳还没有升太高,爬到半山腰时转上条荆棘小路又开始往前走,约半个时辰后,他停了下来。
这时,有阵风吹过,忽然有股香味向他飘来,嗅到这股香气,小男孩振奋了,加快速度向前走去,路越走越陡,且越平滑,越来越无攀爬之物可以落脚。终于到了,只见距山顶不远的一处峭壁上,有颗小树斜长在那里,倒垂的树枝很密,若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在树枝的后方竟还有个小洞口,小心翼翼的扒开树枝爬了进去。
洞不大,呈圆形,从洞口道底端也就是两丈的地儿大,在洞中的中央长有株小树,而树的顶端则挂有七颗颜色各异的小果,分赤.橙.黄.绿.青.蓝.紫,那散发出来的香味正是由此七果而发。
这个山洞也是小男孩在无意中发现的,那是距今三个月前,他上山采蘑菇时偶然间发现的。当时的七颗小果尚未成熟,当时他就将着地段默默地记在了心间。虽然才十岁,但他也知道那七颗颜色各异的小果亦定非寻常之物。当时他回去之后并未将他的所见告之他的白狐姐姐,并非是舍不得,而是想等果子成熟后再将他们采撷送于姐姐,给她个惊喜--他现在的举动正是为了三个月前的设想而付出的。
走到小树底下,踮着脚抬起手来,刚好是可以采摘的高度。将七颗小果才摘下,并小心翼翼的装进了随身携带的小背包里,而后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他想要给姐姐一个惊喜,但是谁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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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谷中,老远就看见姐姐正在百合丛中漫步,那裘素雅的套裙,披肩的秀发深至腰间,一切都是那么的协调,多像只百合丛中一小精灵啊!
“姐姐,我回来了!”说完,小男孩快步走向了她。
见弟弟平安的回来,她脸上露出丝灿烂的笑容来,亦是漫步的向他走来。就在这时,忽见她头顶的上方飞来一物,闪电一般的速度向她射来。
速度极快,快的容不得她多想,防御已然来不及,当务之急只有一个字——躲!
疾扭腰身,硬生生的将前进的步伐止住并向侧边迈出了一步——救命的一步。
“锵!”
一把利剑深深的插在刚才她立身的地方,剑柄犹颤抖着,似乎随时都可以再次飞出一般,她看着这把剑呆呆出神,久久不语,深深的沉思着,似乎在哪见过。
“哈哈哈”
一阵公鸭子般的笑语自上方传出,听到这笑声,小男孩倒无所谓,但她的姐姐在那一瞬间脸颊变得苍白苍白,白得就像大病初愈一般。
是他?
随着笑声过后,忽自上方传来阵阵衣衫破空声来,俩人都抬头看去。
“嘭!”
地上落下个人来,一个身穿灰色道袍的矮个道士,落地之后并未说话,只是背负双手,仰首看向苍穹,纵声长笑,一副藐视一切的样子。
“哈哈”
“是你?”女郎疑声问道。
“没错,正是老道我,哼哼!想不到吧?三年后的今天你又要落在本道的手中了。”
老道收回仰望苍穹的目光来,转视站在她面前不远处的女郎身上。
“道长,都已经三年了,一切的恩怨早该了结了吧?你却为何要苦苦相逼呢?”
“哼!当年你毁了我的至宝缚妖网,你说这笔帐又该如何算?”
真是恶人先告状,他当年若不用缚妖网缚网人家白狐,哪能被人家毁坏呢?
说完,又像是给女郎说、又像是自言自语的道:“也不对呀!凭你当年的那点道行,根本不足以毁我的宝贝呀!而且这宝贝分明是被至秽之物所破坏的呀!真是奇怪!”
“弟弟,你先回屋里吧!姐姐有些话要对这位道长讲。”轻转螓首,白狐看着小男孩,柔声说道。
“不,姐姐,我不走,他不是好人!”小男孩说道。
“弟弟,你怎么不听话了?”
“姐姐,他是不是就是三年前将你给网住的那个臭道士?”
“弟弟,你现在马上给我回屋去,要不从此以后姐都不再理你了!快回去!”
见姐姐生气了,小男孩一步一步的向着他们的木屋走去,见小男孩走了进去,女郎松了一口气,唯恐一会恶斗时波及到他。
“道长,看来今天是不能善了了吧?”女郎轻声说道,纤手轻轻的抚摸着披自香肩的缕缕秀发。
“哼!”
道士并未开口,鼻子重重的“哼”了一声,意思显而易见,想不动兵力是不可能的了。
双方谁也没有抢先动手,都在等,等对方露出破绽的那一瞬间,好来个突如其来的猛攻。
兵法有云: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先动。
俩人就这样动也不动,都在等着,然而,无形的杀气早已已二人为中心,开始向四周漫延而开。
突然,只见那道长衣袖一挥,刚才插在地上的那把利剑自地上猛的弹出,向着女郎疾射而去。这当然伤不了她,利剑在她转身之后从她的后方飞来,落在道士的手中。
而道士就是在等她转身,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他动了,身子如离弦的箭羽般的向她射去,正好这时剑也飞来,伸手抓紧剑柄就是一挥。
快!
好快的一剑!将剑当刀使,向着刚停下身子的女郎挥去,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这道士的算计下发生,从剑破土而出,女郎转身,接剑疾挥,都被他拿捏的恰到好处,若在平时,女郎自能躲过,但现在正是旧力用尽,新力未增之际!眼看她就要被剑伤到。这时她突然腾身跃起,身子如风中的羽毛一般轻盈,不仅将危机化解,反而化防躲为进攻。只见她不知何时双手竟持着两把弯刀来,就像弯月一般!头下脚上的向他攻来。
“叮叮当当!”
刀剑相击声响个不停,道士被逼得一直向后退着,终于攻击停了下来,他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女郎,说道:“看不出来,你比三年前的道行又加深了。”
“过奖了道长,小女子这点道行跟道长比还相差甚远呢!”女郎依旧淡淡的说道,手轻轻的抚摸自肩头滑下的秀发,那两把弯刀不知何时又被她隐匿在哪了。
道士盯着女郎久久未语,而女郎亦未再动手,俩人又开始动也不动,互相盯着彼此。
“哈哈哈”
就在这时,只见那道士又开始放声大笑,女郎疑惑不解的看着他。忽然,他止息笑声,身子飞一般的射去。不过,不是向她射去,而是向他的背后。那里是女郎与小男孩居住的小木屋。
难道是?
待女郎反应过来后,已然来不及了。只听见屋内传来弟弟的短促惊叫声来,然后,又突然恢复安静,而那道士在声音停下不久后就出来了,手里拎着她弟弟。
“哼哼!”
并没有多大把握,她会为了眼前这孩童而妥协,但看到她惊慌的双眼和苍白的脸庞后,他心里有底了。虽然这惊慌只是稍纵即逝的一瞬间,但还是被道士敏锐的捕捉到了。
“你抓了他也没用,我又不是他的什么人。”女郎淡淡的说道,似乎是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呵呵,是吗?”道士嘴里一边说着,手上一边用力。小男孩被道士掐得喘不过气来,双眼发白,吐着舌头。女郎虽然心里早已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但是从脸上并未看出丝毫,因为她知道,若是被他看出有丝毫慌乱,那今天不光是她有危险,他手中的弟弟也难保不会出现闪失。
这是一场心与心之间的战争,是考验彼此之间的定力,一场心理战术。
难道她真的不在乎吗?
不对,刚才那丝慌乱不是能伪装的,她这么做是想
“哼哼!小狐狸,你真的不束手就擒吗?”
道士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意来,手中的那把利剑在小男孩身上划来划去。
“唰!”
毫无征兆的一剑,不仅将小男孩身上的衣服割破,还将他背上划出道深深的口子来。小男孩闷哼一声,并未说话,但从他额头上渗出的汗水,不难看出他此时承受的痛苦。
“哼哼!小狐狸!你还不束手就擒吗?我现在数十下,我每数一下就会在这小家伙身上刺上一剑,等数到第十下时就是他的死期!”
“你拿个小孩子要挟算什么”
白狐的话没说完,那道士便抢先从口中说道:“一!”话音刚落,剑已深深的刺进了小男孩的肩窝里。
血,鲜红鲜红的血顺着剑槽快速的涌了出来,汩汩的淌在衣衫上,很快的就将衣衫染红。
“二!”
刚要再刺,只听见女郎叱喝道:“够了,不要再伤害他了,他只是个孩子,是无辜的。我,我听你的。”
说完,她慢慢的闭上了双眼,那晶莹的剔透自腮边滴落,滴在了身下的百合花上,就像是百合的哭泣。
见女郎果真动也未动,那道士抬手打出一物来,银色的物体飞向束手就擒的女郎,刚一沾身即钻没了进去。
“哈哈哈”
公鸭子般的笑声又响了起来,随手将小男孩往地上一扔,抬腿向女郎走来。
“哎呀!真没想到啊?小白狐呀,真没想到你会为了这个小家伙而不顾自己的性命。啧啧,真是姐弟情深啊!好感人哦”
道士说完,看着眼前被制的女郎,嘴角露出丝残酷的笑意来。他这时才看清女郎全身被条银色的细绳缠绕着,由于与她的裙装颜色很近,所以远远看不出来。
“哼!三年前你毁了我的至宝缚妖网,你说这笔帐老道我今天又该如何给你算呢?”
“那是你咎由自取的,与我何干?”女郎柳眉倒竖,怒视着道士娇叱道。
"哼哼!好一个咎由自取!今天老道我就让你来个咎由自取!"话毕,只见那道士毫无征兆的就是一剑!
“噗!”
剑,无情的剑身深深的刺进女郎的肚子里,鲜红的血很快的就将她的素衣染红。
看见了鲜血,似乎激起了道士嗜血的魔性,面目狰狞的道:“今天老道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说完,剑猛地拔出,血顺着剑身激射而出,点点鲜红落在了道士衣襟及鞋面上。
小男孩在地上趴着动也不动,张嘴想要呼喊,怎知只见嘴巴蠕动,声音并未自嘴里传出。女郎似乎感觉到了,抬头向他看来。
“弟弟,一会儿等姐姐走后你就离开这里吧!要好好的活着,知道吗?以后你一个人了,要学很多很多的东西。首先,你得学会吃苦,知道吗?”
话说到这里,女郎看着他,见他点点头又接着说道:“再一个就是你要学会坚强,以后无论你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气馁,要坚强!知道吗?”
见小男孩又点头,女郎欣慰的笑了,说完,对着道士露出丝莫名的微笑来,那从嘴角滴出的鲜血格外凄艳。
道士忽然打了个冷颤,忍不住倒退一步,待反应过来又忍不住骂自己胆小,明明她已被自己束缚,还能怎地,这样想着,又抬腿向前迈了一步。
女郎此时痛苦的半爬在地上,抬起头看着居高临下而看着自己的他,刚才那丝莫名的笑意又在嘴角绽放。
“哼!都这样了还笑?我让你再笑!”
说完,抬起脚重重的踢在女郎的身上。
“噗!”
女郎又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使原来有些苍白的脸庞出现丝红晕。
那道士此时犹如疯了一般,两只脚好似雨点般轮番落在她的身上,口里不忘骂着:“我看你这只狐狸能撑多久!”
小男孩此时也已醒来,将这一幕皆收进眼底,挣扎着想要起身,似乎那道士在他身上施了法一般,张开嘴巴想要大骂,怎知只见嘴巴蠕动,并未又声音从嘴里传出。
此时女郎已被踢得满脸是血,那血滴有些溅到道士的脸上,很烫,竟感到些许灼痛感。
很烫?
道士忽然意识到不对了,那血再怎么热也不至于有灼痛感呀!再看女郎的脸色,如被燃烧了似的,像火烧云一般,红得异常,红得可怕。
此时,道士忽然想起修道中有一法决,施展开来可使全身法力聚集一处,而后猛然爆开,威力堪比自己平时法力的三倍好多,这一般是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法决。
难道她想?
矮个道士想到这儿,身子骤然疾退,但是却晚了些
“嘭!”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骤然响起,从女郎身上传出万道白光来,无形的气浪铺天盖地般向四周涌来,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四周的一切夷为平地。
那道士由于反应稍微快点,并未与女郎一块化作漫谷尘埃,留下一截断臂而后腾身跃起,几个起落间,身影已消失在茫茫云海之中。
却说女郎运用道门之中“乾坤俱灭”诀,将自己法力运作一块骤然释放,本想将那道士一块诛灭,怎知他却反应太快,只将他的一条臂膀炸掉,生命却无甚虞碍,不能不说是佳人一大憾事呀!
“姐——!”
撕心裂肺的凄惨悲呼响彻整个山谷,连滚带爬的趔趄到他姐姐刚才的立身之地。双手胡乱的在地上摸索着,企图可以找到一丝姐姐留下的痕迹,而地上除了百合的残枝烂骸,就是犹带着血腥味的泥土湿润。
“姐姐~~~”
小男孩跪在地上,仰首苍穹,纵声嘶吼,凄惨的悲呼自山谷传出好远好远。
往事一幕幕自心头掠过,犹如昨天一般。
“姐姐,等弟弟长大后就让我来照顾你吧!”
小男孩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一漂亮女人那双美丽的眼睛说道。
“好啊!不过你拿什么来照顾姐姐呀?”女人听后眼里全是笑意,伸出青葱般的玉指,轻点小男孩额头,笑了笑。
“等我长大以后我就有力气了,我会去山上砍柴,我会去种地,我会做饭,我长大以后,我会很多很多的。”小男孩天真的说道。
“那光有力气是不行的,你还得有头脑,要不然你以后老是受别人欺骗,会吃亏的。”女人又道。
“那我就学着有头脑,这样就不会有人欺骗了。”小男孩仍是天真的说道。
“嗯,弟弟肯定是最棒的。”女人眼里全是慈爱的温柔。
“那姐姐,我长大了你是不是就会嫁给我呢?”小男孩还没忘记刚才所问的问题。
“呵呵,你呀!好吧!等你长大了姐姐就嫁给你!”女人的玉指又轻轻的点了下小男孩的额头。
“就知道姐姐最好了啦!”
“姐姐,你不是说等我长大后就嫁给我的吗?”小男孩嘶声吼道。
双手撑地,全身颤抖着,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滑落不停,滑过腮边,滴在身下的泥土上,很快的两个水涡在逐渐变大。
那孤寂的身子是在为谁而颤抖?
那凄惨的悲呼又在为谁而放纵?
那脸颊的晶莹又是为谁而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