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侍卫的话,玛尔顿和范思奇不由得心里一怔,产生了一丝不好的预感。玛尔顿看着范思奇,向门口的方向轻轻甩了甩头,后者立刻会意,向国王说道:“陛下,可容草民等告退?”
费兰德摆摆手说:“哎,别着急,等我稍事会会来者,我们再接着聊,我还不认识这位玛尔顿先生呢。不过,可以看得出,他定是位绝世高手。”
玛尔顿赶紧说道:“陛下朝事繁忙,我们不敢打扰,不如敢天再来拜谒。”
“不能让他们走!”一声厉喝突然传来。随着话音,一个陌生的精灵来到了众人面前。只见他五官精致,浅棕色的长发梳得整整齐齐,黄绿色的眼睛射出严厉的光芒。他个子高高的,有点胖——这在精灵中可不常见。他穿着墨绿色的长袍,胸前绣着一枚醒目的徽章。徽章的内容是一条猎犬衔着一根橄榄枝,和下面的格言:我们忠诚地守卫您的和平。
看到那枚徽章,范思奇不由得冒起了冷汗,因为那是斯特雷利城治安警卫署的标志,但一般只有该组织的官员的着装上才佩戴或设计得这么醒目。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玛尔顿和范思奇只好呆在原地,他们开始快速转动脑筋。
陌生的精灵来客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向精灵王躬身行礼道:“微臣见过国王、王后,愿国王和王后永葆健康,笑口常开。”
费兰德一挥手让这个精灵站直了,沉声说道:“你是何人?为何阻挠我的宾客的离去?”
这个精灵毫不惧于精灵王的威势,不慌不忙地说道:“陛下,我叫做克里斯?罗亚尔,来自奥瑞帕东部的罗亚尔家族。我长年居于法加米尔西岸的斯特雷利城,是该城的治安警卫署的副署长。陛下的宾客离去我自然不敢阻挠,不过陛下有所不知,这两个精灵在斯特雷利可是犯下了杀人放火的勾当,他们被全城通缉,因此才逃回了奥瑞帕岛躲避。我这次回转故乡就是来捉拿他们归案的。我这里有斯特雷利城主和治安警卫署署长的信件和手谕,请陛下过目。”说着,克里斯把两件纸状物呈递给了精灵王。
听到罗亚尔家族这个名字,费兰德的心里一咯噔,因为这个家族是他登上王位的重要帮扶者。不过,虽然心里起了波澜,他的脸上仍十分平静。他接过了手谕和外交信件,匆匆地浏览了一遍,然后交给了吃惊又疑惑的碧雅特丽丝?——他的脸色有一瞬间变得很严肃。
费兰德面无表情地说道:“法官不能只听原告的一面之词,也要听听被告的辩解,这样才能主持公正。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吗?”
费兰德看了看玛尔顿和范思奇。范思奇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而玛尔顿则仍很镇定。有一瞬间,玛尔顿的眼睛冷冷地半眯了起来,周身散发出一股让人透不过气来的凌厉杀气。还好,那一瞬间很快就过去了,众人只是感到猛一下很不舒服。
范思奇不自觉地双手互相抓着。过了片刻,他用力咬了咬发干的嘴唇,像是下定了决心。他缓缓地走到国王面前,有点颤抖地说道:“是的,陛下,我有话说……我将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告诉您,请您来裁夺我和我的朋友是否有罪。”
然后,范思奇就把他如何招来杀身之祸,玛尔顿及时出手相救,因而得罪了斯特雷利城的毒瘤,瘟神盗贼公会,以及与之沆瀣一气的治安警卫署,他们如何逃至斯莱姆岛,又挫败追杀者的毒谋,冲破追捕者的阻挠,回到故乡奥瑞帕岛的经过如实地讲了出来。当然,他发挥了一下自己的语言才能,把敌人形容得更加恶毒,把自己和朋友说得更加值得同情。
范思奇刚一讲完,精灵王便拍椅子扶手而起,怒吼道:“可恶!野蛮的人类和语兽!……竟敢对我的子民如此苦苦相逼,赶尽杀绝,哼,分明是不把我们精灵放在眼里……克里斯,你来得正好,待我马上修战书一封,你即刻送去斯特雷利城,告诉那个城主,我们精灵要用武力捍卫自己的尊严,让他做好迎战的准备。”
费兰德气喘吁吁地坐了下来,碧雅特丽丝王后吃惊和不解地看着他。
玛尔顿半眯着眼睛,撇了撇嘴角,他看得出来,精灵王只不过是在演戏,想镇住克里斯。不过,克里斯并没有被完全震住,他只是有点吃惊,范思奇倒是被震得目瞪口呆。这些玛尔顿也都看在眼里,当范思奇想要劝国王息怒的时候,玛尔顿及时给了他一肘,并用眼色示意他静观其变。后者立刻会意并停住了。
场面一时之间非常地僵硬。
过了片刻,克里斯?罗亚尔首先僵持不住了,他干咳了两声,不无尴尬地说道:“陛下息怒。陛下不必为了此等小事大动肝火,更不必为了一两个贱民而大动干戈。”
玛尔顿和范思奇冷冷地看着罗亚尔。费兰德冷笑道:“不然怎么办,难道把法加米尔拱手让给斯特雷利人吗?”
克里斯昂起头,不耐烦地说:“陛下这么说也未免太夸张了。众所周知,如果异族人在法加米尔犯了法,他将受到精灵律法的惩罚,而如果精灵在异族人的领地犯了法,他将受到当地律法的惩罚。这个准则在整个洛瑞亚都是通用的,难道陛下您要打破这个准则,偏袒在异地胡作非为的精灵吗?”
费兰德立刻愠怒地反驳道:“他们哪里有胡作非为?他们分明是在自卫。难道在那种情况下我们精灵应该束手就擒,任由那些异族人宰割吗?你好高的气节啊,克里斯?罗亚尔阁下!”
“好,好,陛下言之有理。”克里斯怒极反笑,“但有一事,陛下,此人所说尚不知有多少真假,比如,关于他同伴的武功之高我就不信。因此,我请陛下做仲裁,我和他进行一场比斗。倘若我输了,可裁定他们所言非虚,他们可自由离去,我不再追捕他们;倘若我侥幸赢个一招半式,哼哼,那便证明他们是在撒谎,到时候,还请陛下为我做主,可别让那不法之徒逍遥法外,坏了我们精灵族的名声。陛下,您意下如何?”
听到克里斯的话,碧雅特丽丝王后皱起了眉头——女人一般都不喜欢打打杀杀的,精灵女人也一样,而范思奇则露出了轻松的微笑。
这个克里斯?罗亚尔是一个闻名遐迩的精灵族武功高手,治安警卫署的那些会武术的捕快他撂倒十个八个都是分分钟的事。他自视甚高,根本没把玛尔顿放在眼里。
玛尔顿不露声色地看向精灵王,却正遇见后者询问的目光,于是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精灵王朗声说道:“好吧,我同意你们在我的面前比试一番。不过,要记住点到即止,勿要伤了对方性命。”
“是。”克里斯和玛尔顿同时说道。克里斯非常蔑视地看了玛尔顿一眼,却发现后者面如止水,没有一丝惧意,这让他更加不爽,觉得对手轻视了他。
“那么,你们准备怎么比试呢?”精灵王问道。
玛尔顿接口道:“由他定好了。”
这句话更加激怒了克里斯,他的嘴角挂上了一丝残忍的笑容,说道:“好,那就比剑。”
说完,克里斯冲上去想要夺过御前侍卫的宝剑,不料后者却死活不肯放手。两个精灵纠缠着,直到国王用手势授意,那名御前侍卫才松开了手,克里斯立刻恨恨地把剑整个拽了过来。
在场的另一名宫廷侍卫把剑递向了玛尔顿,但被他拒绝了。玛尔顿看着克里斯说道:“可否借我用用你手中的剑鞘?”
克里斯顿时愣了一下,但他旋即明白了对手的意思,他的怒火一下子被点燃了,吼道:“我杀了你!”同时抽出剑,迅猛地向玛尔顿的胸膛刺去,一点也不是“点到即止”的样子。
克里斯忽然停住了,因为他扑了个空。在那个瞬间,他不能理解,对手明明就在眼前,怎么会突然消失了呢?不过,就在他疑惑的时候,还在那个瞬间,他感到后背一阵冰凉,一个尖锐的东西顶在了他的后心上。
旁观者可是看得明白,当然,并不是看清楚了过程,而是结果:玛尔顿正拿着那个剑鞘抵在克里斯的后背上。
这个变化发生得太快,以至于精灵王这个裁判都没有反应过来,而当他回过神来就要宣布玛尔顿获胜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克里斯突然前冲两步,在止住身形的同时盲目地抡剑回去,厚颜无耻地继续比斗。
克里斯又纳闷了,他一回头,又找不到对手了。而就在同时,他惊恐地发现那只剑鞘正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玛尔顿讥讽的声音传来:“还要继续吗?”
精灵王赶紧喊道:“比试结束,玛尔顿——”
可是,克里斯已经红了眼,他无视国王的裁决,荡开玛尔顿的剑鞘,挺起剑又向他刺去。而玛尔顿不进攻,只巧妙地躲避,玩弄起了对手。
旁观者纷纷对克里斯的行径表示不齿和愤慨。精灵王怒发冲冠,他想道:“好你个罗亚尔家族,不把你铲除,我寝食难安!”思毕,他对着打斗的方向喊道:“玛尔顿,替我教训一下这个不识好歹的克里斯?罗亚尔,让他知道疼是什么滋味。”
玛尔顿轻松地说道:“遵命,陛下。”说完,他用剑鞘格挡住克里斯狠狠劈下的长剑,迅捷地抬起脚,看似轻轻地踹在了后者的肚子上。而克里斯根本来不及躲开,他一下子倒飞出去百十米,嗵地撞在墙上,头一歪,昏死了过去。
这一下又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包括玛尔顿自己,他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精灵王。
精灵王对玛尔顿和范思奇一挥手,说道:“你们走吧。不用担心眼前的事,但要小心罗亚尔家族的报复。不过,我看这位玛尔顿先生的武功高深莫测,你们自保应该不成问题。总之,出了伊夫伦塔,你们就好自为之吧。”
“草民告退。”
玛尔顿和范思奇离去了。
外面依旧是阳光明媚,微风和煦。
走在伊夫伦塔下的草地上,玛尔顿叹息道:“今天不仅毫无收获,还树了一个强敌。”
范思奇悄悄地从怀里摸出来一只又薄又小的银盒子,打开来,从里面取出一张折叠住的羊皮纸。他把羊皮纸抖开,原来那是一张地图。他在吃惊的玛尔顿眼前晃着这张地图,说道:“树了强敌是真,毫无收获却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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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尔顿和范思奇拜访当代法加米尔之王的第二天上午,后者造访了罗亚尔家族的大本营,那是奥瑞帕岛东部一大片以罗伊兹庄园为中心,加上附近的数个村镇组成的领地。
在罗伊兹庄园的大厅里,精灵王在与罗亚尔家族当代族长拥抱后露出了残忍的笑容。他说,克里斯?罗亚尔受到家族委托对他实施行刺,但未遂,已被处决,作为惩罚,他将铲除整个罗亚尔家族。
随即,随行的宫廷武者开始杀戮在场的罗亚尔精灵。紧接着,三千全副武装的近卫军涌入庄园,开始血洗罗亚尔家族。
针对罗亚尔家族的屠戮在整个领地进行着,从上午直到黄昏。罗亚尔精灵以高傲、飞扬跋扈、目中无人著称,现在,他们的高傲全被恐惧取代了。最终,领地上的罗亚尔精灵被悉数铲除,与之沾亲带故的精灵则被流放到法加米尔边疆的荒凉小岛上,或被驱逐出法加米尔。
这次血洗罗亚尔家族的事件很快震惊了整个精灵世界,让几个妄图起事的家族恐惧颤抖,偃旗息鼓。后世的精灵史学家称这件事为“血灌种子”,它标志着费兰德大帝加强精灵帝国的中央集权统治的开端。
在同一天的早些时候,法加米尔还发生了一件重大的事情,不过这件事情知晓的人却很少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