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杰辛特就领着奥斯卡和穆伦从西暗月神殿向东行去。
虽然阳光明媚,不过,后夏时节,科尼亚的清晨已经相当冷了。在冷冷的微风中,他们穿过了广阔的演武场,走过了悬在万丈深渊上石桥,通过并欣赏了一番东暗月神殿。虽然天色尚早,许多年轻武者,包括一些小孩子,已经开始在演武场上晨练了。在暗月神殿后面的花园中,他们稍作逗留,继续前行,进入了东暗月城中。
在东暗月城中,或者说,暗月城的东区,许多早起的巨灵正在去往同一个地方——神庙。他们的脸上有倦容,有怀疑,有轻松,也有沉重。
许多巨灵会停下来,好奇地打量一番奥斯卡和穆伦这两个外族人,并向他们投去友好的目光,二人则报以点头或微笑。
三个伙伴走得匆忙,都没有注意到一个身影在远远地紧跟着他们。这个跟踪者裹在一件有兜帽的蓝色大衣里面,整个头脸被兜帽遮得严严实实。
在暗月城东区的尽头,有一块地三面环山,这块地上有一所巨大的石头房子。房子占地相当于八所普通的民居,也高得多。
大门后面是向下的阶梯。一进到房子里面,一股热浪迎面扑来,同时,传来密集的叮叮当当的声音。里面烟雾缭绕,在烟雾中,许多人影在穿梭忙碌。原来,这里是暗月神殿和暗月城的“兵工厂”。
工人们各忙各的,又紧密合作,有的在淬火,有的在铸模,有的在锻打,有的在往熔炉里添燃料……吆喝声,咒骂声不绝于耳。
三个伙伴进去没一会儿,那个跟踪者也进入了兵工厂。
三个伙伴径直往里走,杰辛特推开了一扇门,他们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相当宽敞的办公室。墙上挂着许多已经做成的兵器,刀枪剑斧弓等等,一应俱全。墙边摆着几个有许多抽屉的铁柜子和几个装着木板的铁架子。屋子的一角摆着一个装着水龙头的大酒桶,酒桶旁边横着一张乌黑破烂的木桌子,桌子上立着一大杯啤酒。桌子后面,一个肥头大肚、满面油光的中年巨灵正以十分舒服的姿势坐在一把椅子里面,美美地抽着烟斗,吐着烟圈。
杰辛特径直走到胖巨灵的身旁,用胳膊一扫桌子上散乱的小铁件、匕首、飞镖等物件,腾出一片空地,毫不客气地坐了上去,然后招呼自己的两个同伴坐在自己的身旁。
胖巨灵似乎一点也不介意,仍然自顾自地抽着烟斗,对两个异族人也只是多看了两眼。
“瞧你的肚子,越来越大,就快赶上临盆的孕妇了。”杰辛特首先开了口,“里面除了暗月城的啤酒和香肠,你说,还有什么?”
“瞧你那光溜溜的脸,呵,胡子刮得挺干净啊,上面不见岁月的痕迹,”胖巨灵用鼻子嗅了嗅,继续回嘴道,“只闻女人的香气啊!”
“呵呵……”两个巨灵突然同时站了起来,熊抱在一起,并拍着对方的后背,过了好一会儿才分开。
“几年不见了,罗加尔老伙计,”杰辛特微笑道,“你过得还是这样有滋有味啊。”
“呵呵,久违了,杰辛特小子。”罗加尔,此间铸造厂的厂长,耸耸肩自嘲道,“我过得是有滋有味啊,除了成天被烟熏火燎,闻着铁腥味,听着壮汉们的劳动号子——哎,你们不用客气,请坐吧。”罗加尔见两位外族人要从桌子上下来,赶紧阻止他们,并说道,“我这里一向没什么客人,所以也没准备什么待客的东西,请见谅。”
两人倒不拘束,又坐了下来。
“奥斯卡。”“穆伦。杰辛特的朋友。”两人自我介绍道。
“罗加尔。这间铸造厂归我管,”罗加尔说道,“当然,管多久归暗月神殿说了算。”
杰辛特和罗加尔又各自落了座。杰辛特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一把匕首把弄着,说道:“你这里东西真不少,不过没什么好货。”
“听说要打仗了,这不,上头正催我们赶制一批武器出来,当然,都是平常的战士用的。怎么,你弄了一些好材料吗?”罗加尔若有所思地看着穆伦肩上的黑袋子,随口吐出了两个烟圈。
穆伦说道:“准叫你吃惊,大个子,把烟斗拿好了。”说着,他把肩上的袋子取下来,递给了杰辛特。后者接过袋子,站了起来。
在罗加尔狐疑的目光中,一脸神秘微笑的杰辛特开始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在桌子上。顿时,光芒四射,照亮了整个屋子,在一阵当当咚咚的碰撞声中,三个伙伴在布莱诺山的鱼人神庙中意外收获的那些紫色的、红色的和绿色的极品武晶躺在了这张漆黑破旧的桌子上,呈现在了号称“科尼亚第一锻铸师”的罗加尔的面前。
罗加尔本能地眯起了眼睛,继而,他握紧了手,免得因为颤抖而扔掉手上的烟斗。在这些极品武晶发出的光芒的照耀下,他整个人不仅不油光锃亮了,反而具有了某种柔和的光泽,使他散发出神奇的魅力。
“呵,气势非凡呢!”罗加尔感叹道,听上去更像是调侃,声音里已经听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这时,奥斯卡在腰袋里摸索了一番,然后掏出三颗宝石,放在了桌子上。这些宝石,一颗是金色的,像鸵鸟蛋那么大;一颗是绿色的,像鹅蛋那么大;一颗是红色的,像鸡蛋那么大。它们正是三个伙伴分别在魔狼森林的霜火魔狼,四树客栈的大鳄,和火翼龙绿洲的火翼龙王身上得到的三颗极品真核。这些极品真核散发出不亚于极品武晶的光芒。罗加尔瞪圆了眼睛。
“加上这些呢,大个子?”奥斯卡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罗加尔一只手扶着心脏跌进了椅子里,另一只手哆嗦着把烟斗塞到了嘴里。他一边猛抽几口烟,一边喘着粗气,弄得自己剧烈地咳嗽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止住咳嗽,然后闭上了眼睛。三个伙伴感到他整个人,包括灵魂,正在恢复平静。
片刻后,罗加尔身上又充满了那种宁静柔和的气息,他睁开了眼睛,叹息道:“看来我真得多出去走动走动了,老是呆在这里抽烟喝酒,这样的宝贝是不会自己送上门来的。”
杰辛特看向两个伙伴,奥斯卡轻松地点了点头,穆伦无奈地耸了耸肩。
杰辛特凑到罗加尔的面前,看着他的乌黑清澈的眼睛说道:“不,有时候,这样的宝贝是会自己送上门来的。珍贵的食材只有在技艺高超的厨师手中才能做成美味佳肴,否则就很可能暴殄天物;同样,宝贵的武术用品材料只有在技艺非凡的铸造师手中才能物尽其用,否则,很可能被浪费,被损毁。你非凡的铸造技艺将为你赢得丰厚的回报。
把那块紫色的武晶做成一把巨灵大刀,把那块绿色的铸成一柄人类长剑,把那块红色的做成一柄矮人战斧——剩下的材料任你处置。”
见到这些价值连城的武术用品材料时,罗加尔多么震惊,激动,可明白自己能够拥有它们时,罗加尔反倒很平静。他微微一笑,吐了几个烟圈,说道:“能够把它们锻造成神兵利器,让它们发挥应有威力,这就是我能获得的最好的回报,其它的我不稀罕,不过……”
正在这时,一个裹在蓝色袍子里的巨灵闪进了这间办公室,打断了罗加尔的话,嚣叫道:“不,你们不能这么做!你们永远不该这么做!”
随着话音,来人走到了罗加尔漆黑的办公桌边,正是那个跟踪者——迪迈斯。
穆伦叹了口气,大声道:“唉,又是这个疤面煞星,我今天是难有好心情了。”其他三个人则或惊愕、或微愠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迪迈斯不管别人冷淡的目光,贪婪地看着桌子上的那些珍宝,然后他抬起头,指着杰辛特和罗加尔的鼻子说道:“你们不能这么做,这些武晶和真核都是科尼亚的物产,只能归巨灵所有,这两个外族人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格拥有、甚至使用它们。所谓见者有份,现在它们属于我们三个巨灵了,我的这份不用你们管。”说着,他张开手就要去抓那些紫色的武晶和那颗金色的真核。
只是,迪迈斯骤然收回了双手——如果他不这么做,他的双手就要被匕首割断了。继而,“啪,啪”两声带着回音的脆响传出,迪迈斯一左一右,结结实实地挨了两个大嘴巴子。他被打得崩掉了几颗牙齿,鲜血顺着嘴角像小溪一样流了起来。
迪迈斯利欲熏心,狂热蒙蔽了理智,杰辛特下去两巴掌才让他恢复了清醒。他捂着嘴和脸,惊恐的眼睛在面前的四个人身上转来转去,又像是在回忆自己都做了什么。
杰辛特说道:“哎,别睡了,先生,该醒醒了。去洗个冷水脸,别让自己再犯迷糊了。”
罗加尔笑道:“这位不就是那个迪迈斯吗,那个决斗前在杰辛特的饭里下药的家伙。你来得正好,现在铸造厂正在开足马力制造兵器,燃料就快供应不上了。我看不如把你扔到火炉下面当柴火使,也算你做出自己的贡献了,嘿嘿……”
奥斯卡和穆伦附和道:“此计甚妙!”
杰辛特捋起袖子,说道:“说干就干,让我来吧。”
迪迈斯终于明白过来了,转身就跑。杰辛特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他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哈哈哈……”四个人大笑了一阵。
杰辛特拿起一块武晶,唏嘘道:“这些东西还真是危险,让迪迈斯这样阴险有心计的人都失去了理智,真是危险哪!”
“把这些东西收起来跟我走吧,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罗加尔说,见三个人都露出诧异的表情,他补充道,“这里没有空闲的熔炉,而且把这些坚硬的石头放在外面的那些熔炉里,烧一百天也烧不化,况且,我可不想再遇见一个像迪迈斯那样的疯子和强盗。”
杰辛特实在想不出莫洛山上哪里还有锻铸兵器的地方,但他十分相信罗加尔。四个人一起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