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轻抚着她的脸颊,仍是清雅的声音但却带着丝丝缕缕的痴迷,眸中柔情一闪而过:”如果我做错了什么,活着是哪里做的不好,你告诉我,我改……我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原谅我……”
荣兆初何曾这么低声下气、言辞谦卑过,这种低到尘埃里近乎小心翼翼的讨好,没有能想到会是眼前这样一个男人能做的出来的事情。
明明因为她和严铮接吻而生气,明明因为她的话语而震怒,可他依然克制、压抑着,除了动作有些不可控制的粗暴之外,他不敢丝毫的伤害她。
对她,他终究心存太多的不忍心和怜惜。
一向冷漠的心绪就那么被他的言语挑起,靳雨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止水,却不曾想,听到他的话,心口却传来一阵刺痛。
“荣兆初,我们没有办法回到从前了。”锁视他清遂的目光,她尽可能将声音平静下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波动。
靳雨的目光是复杂的,现实和过去交织在一起,有一种沁人心扉的悲凉。
巨大的痛楚笼罩在荣兆初的身上,他眼神恐慌焦虑,语气无助:”真的,回不去了吗?”
她没说话,但却用眼神告诉他肯定的答案,回不去了。
“只要我们努力,一定会有办法的。”修长的手指厮磨着靳雨的唇,带着膜拜和哀柔:”小雨,不要放弃我,在我们一次机会,我会给你幸福的。”
靳雨移开视线,”荣兆初,不是我要放弃你,我们曾经那么恩爱过,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是命运在捉弄我们,它消磨了我的爱,夺走了我所有的悲和喜,现如今的靳雨不是为爱情而活。我也不想瞒着你,你也应该猜到了,我这次回来,只想为我爸妈报仇!”
荣兆初急切道:”复仇之余呢?人不能永远只为复仇而活,我们曾经在共患难,曾经那么相爱,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回到过去,重新开始,再次拥有幸福的……”
靳雨打断荣兆初的话:”荣兆初,你也说了,是曾经,那就代表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讨论这些,你不觉得没有意义吗?我的爱情,没有被真心善待过,把你我隔开的不是时间,而是那些面目全非的过去。三年的时间不长,却足以让我不想再爱。”
“不想再爱?”荣兆初失神呢喃。
靳雨静静的看着他,”荣兆初,我不爱你了,你也放下吧……”说到这里,靳雨的喉咙里已经有了一丝哽咽,深吸一口气,这才继续说道:”那天我去找你,那时候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告诉我,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我们的孩子还在,我甚至决定可以不在乎文峥嵘,只要你还爱我……可是你那么绝情,绝情到让我绝望……我不仅失去了孩子,还失去了妈妈……有时候我在想,为什么死的那个人不是我,为什么我还活着……我最爱的人不要我了,我最亲的人也不在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现在你跟我,你爱我,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荣兆初眼神骤然明晰锐利,震惊的望着靳雨,一脸的不敢置信。那一刻,恐惧、后悔、自责……悉数出现在他的脸上,涌上心头的是排山倒海的痛苦和不安。
他紧紧的抱着靳雨,圈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缩着,紧紧抱着怀里的人,似乎在害怕什么一般,越收越紧,仿佛要把她揉进身体里才甘心。
“小雨,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你原谅我……”嘶哑颤抖的声音响起,荣兆初的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任由他抱着,靳雨目光死寂,话语平静的近乎诡异:”荣兆初,你不会明白那种从天堂跌落地狱的感受,有些人,有些事,终究是找不回了。”
荣兆初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这个时候他似乎才意识到,靳雨的心真的已经……死了。
靳雨清亮的双眸里泛出冷光,但她却淡淡的笑了:”荣兆初,现如今你看到的是活生生的靳雨,但你又怎么知道,曾经的我是怎么历经千辛万苦才能从地狱的深渊里一点点的爬上来?这些痛苦和折麽,不是你对我好,就能轻易消除的。”靳雨毫不留恋的推开他,眼眸血腥:”如果你想继续被我折麽,我并不介意……”
沉沉的闭上眼睛,荣兆初仿佛一夕间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气,颓废虚弱的靠在椅背上,绝望袭来,宛如噬心恶魔,瞬间溢满周身,将他拖到痛苦不堪的深渊……
文峥嵘站在花园里,美丽,优雅,即便身处暗夜,也是耀目的发光所在。富足、高高在上的生活,经过岁月流转,将文峥嵘培养成一个高贵优雅的女人,只消静静站在那里,就足以让人过目不忘榛。
她知道他会来,就在今夜,也许很快,她就能看到他。
风很凉,连带身体也是冰凉无比,但她的心却很火热。
文家老宅,豪华庄严。
小牧问她:“文阿姨,我妈妈什么时候会来接我?”
“……很快。”
荣兆初下车,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紧接着修长雅贵的身影率先下了车,靳雨挽起他的手臂,笑的优雅。
外面风大,他从车里拿了一件女式外套披在了靳雨的肩上,这个姿势,让文峥嵘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她忽然间觉得很冷,她之前很少发抖的。
文家佣人面前,靳雨挽着荣兆初手臂,笑的明媚清浅,正是那样的笑容,让文家佣人纷纷低了头。
于是,文峥嵘忽然间明白了,靳雨正在用行动告诉文家人,究竟谁才是荣兆初的妻子,靳雨能光明正大的站在荣兆初的身边,但她文峥嵘没有资格。
真的没有资格吗?她的嘴角浮起一丝冷冷的笑,现如今她们之间的战争才刚刚开始,不到最后,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而他,注定是她的。
靳雨来文家之前,思绪翻飞,她在想,文家人或许会刁难小牧,但她没想到迎接她的会是那样一番场景。
宽敞明亮的客厅里,文老太太和文中强静静的坐在那里喝茶看报,而小牧正在房间一角,坐在厚厚的地毯上玩玩具。
多么出乎意料之外的天伦画面,不止靳雨皱了眉,就连荣兆初也是眉头紧皱。
“来了?”最先开口的是文老太太,目光凝定在荣兆初身上,并不看靳雨,示意两人就座。
文老太太的声音,无疑引起了小牧的注意,他远远望过来,一眼就看到了靳雨,似是如释重负一般,起身跑了过来:“妈妈——”
靳雨含笑搂着小牧,看着文老太太,淡淡说道:“小儿顽劣,多谢文奶奶帮我照看。”
若说虚伪演戏,又有谁能比的上早就抛却真情的靳雨?
但文老太太也不是吃素的,简短一句话回敬过去,专扎人心窝。
“听说,她是你在海城收养的孩子?”
见靳雨不说话,文老太太复又轻漫开口:“也对,不会生,是该挑选一个孩子养老送终……”
“文奶奶——”荣兆初重重的唤了一声,怒意尽现。
室内一片死寂,文峥嵘从门外进来,目睹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
靳雨眉目低敛,嘴角笑意温淡,似乎并没有将文老太太的话放在心上,倒是小牧,目露凶光,正欲为靳雨鸣不平,却见靳雨微不可闻的摇了摇头,小牧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也只能无奈作罢,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很和蔼的奶奶,居然说话这么恶毒。
“奶奶,我和小雨先带小牧回去,他该休息了,改天再来看你。”荣兆初平复情绪,声音如常。
“站住,既然来了,怎么一杯茶都没喝就走啊?”有佣人在,文老太太发作不得,尽可能让语气显得很和善。
荣兆初皱眉,不作声。
靳雨看着荣兆初,体贴开口:“那我先带小牧回去。”
文中强原本一直没有吭声,听了这话,忍不住笑道:“都是一家人,不要这么严肃,兆初,先坐下,小雨也坐吧……”
“妈妈,狐狸精是什么?今天文奶奶一直说荣叔叔被狐狸精迷惑了……真的有狐狸精吗?”
文老太太面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小孩子家的,胡说什么?”
靳雨脚步微微踉跄,跌坐在沙发上,她在小牧着急的呼唤声里,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靳小雨,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小牧有些迟疑难定:“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没有。”声音僵硬暗哑,她睁眸,安抚小牧,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靳雨看着小牧:“你知不知道狐狸精是什么意思?”
小牧撇撇嘴:“不知道,但我想肯定不是什么好的意思。”那个老奶奶刚才对妈妈那么说话,所以她说出来的话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既然知道不是,为什么还要说出来?”
“他们把我当傻瓜一样耍着玩,当我什么都不懂,我就扮天真给他们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反正我又不损失什么,我说在这里说出来,荣叔叔才会替你出气呀。”小牧趴在靳雨耳朵边,悄悄说道。
靳雨没说话,但眼神却很有重量,小牧觉得有些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