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源从医院大楼走出来,才发现,天空不知何时竟然飘起了小雨。
上午还是艳阳高照,下午竟然阴云密布,阴沉沉的天,刮着冷冷的风,一点都不像京城这个季节该有的样子,但雪源今天的心情丝毫不受影响。
跟她一起去地下车库的,还有她和靳雨的好姐妹,李晓婷,当然,还有雪源的老公蒋旭超,因为不满新婚妻子最近对他不闻不问,死活要跟着。
雪源不明白,为什么蒋旭初就像一帖狗皮膏药,自己只不过是去和姐妹小聚,他非要跟过来?
晓婷说:“没想到你家老公这么粘人,调教有方啊~”
雪源想到了大学时候的自己,青春烂漫花朵一般的年纪,雪源很不幸遇到了张剑锋,波动了她的心,害的她春心荡漾彬之后,又浇了她一盆冷水。
那个时候的她,怎么也没想到,毕业后会嫁给张剑锋的好兄弟,也就是眼前这个十分粘着自己的男人,如果说不是造化弄人,她反倒是不相信了。
她还记得那天她生日,他们两个都喝多了,稀里糊涂的就到了床上,虽然有些半推半就,但到底是你情我愿。
第二天早上醒来,他抓着自己的手:“雪源,你要对我负责。”
那时候的雪源,气的咬牙切齿,直接将蒋旭超从床上踹了下来,应该是他对她负责才对吧,而且再明显不过,他们之所以会滚到一起,完全是因为这个男人早有预谋。
“老婆,你没生病吧?”蒋旭超因为雪源的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雪源冲蒋旭超面无表情的笑笑,“砰”的一声关上车门,紧接着摇下车窗,“你自己打车回去。”
发动引擎,车子开出很远,还能看到蒋旭超跟她招手的身影,很傻。但让她非常的安心。如果要问她在这场对的爱情里体会最深刻的是什么,她的答案是:她变成了更好的人。
“你俩还真是天生一对,一个抖s,一个抖M。”晓婷从后视镜里移开视线,笑着摇了摇头。
还记得,晓婷曾经对她说:“你没看出来吗?蒋旭超喜欢你。”
那个时候因为在张剑锋那里栽了跟头,情伤未愈,她决定出国,为了准备GRE考试,每天缩再宿舍里背书,午饭经常是吃泡面,听了晓婷的话,泡面直接从嘴里喷了出来,晓婷不笑了。因为晓婷脸上全是泡面,晓婷平静的抽出几张面纸,洗洗擦掉,然后看着闷笑不已的她,直接拍案而起:“孙雪源,我要杀了你。”
两人开车上了高架桥,一路疾驰,奔向和靳雨见面的地点。
……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郊外墓园。
荣兆初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迈开长腿下车,然后打开后车门,片刻后从里面走出一位黑衣女人。
荣兆初把伞撑在靳雨头顶,免得雨水溅到她的身上。
靳雨接过伞,对方雨恩说道:“我一个人上去,你在车里等我。”
“好。”荣兆初并不勉强。
墓园因为坐落在山上,所以风很大。加上小雨淅淅沥沥,原本就很容易让人感到萧瑟的地方,此刻显得更加的凄凉。
爸爸的墓碑很好找。
“靳少川”这个名字,被镌刻在冰冷的石碑上,代表了死亡,代表了痛苦终结。
靳雨唇角扯了扯,因为戴着墨镜,所以掩住了她所有的情绪和表情。
弯下腰,将手中的白菊花放在了墓碑前,又将百合放在里母亲的墓碑前,她回来之后,便将母亲的碑位也迁到了这里,她的父母分开太久,死后应该长眠在一起。
身后走过来一个人,一袭黑衣,浑身冷冽,这个男人,正是这三年来一只陪伴在靳雨身边的方雨恩。
绵绵细雨中,靳雨和方雨恩悉数一身黑衣,手里各自撑着一把黑色雨伞,默契的保持沉默。
终于,靳雨摘下墨镜,风将她的发丝吹乱,她打破了沉默:“……方哥哥,我只有你了。”
“……”方雨恩抿着唇,看着靳雨眼神复杂:“我知道,你心里很难受。”
“是我害死了爸爸。”靳雨说。
方雨恩扣住靳雨的肩膀:“小雨,这不是你的错。”
靳雨摇头苦笑:“如果不是我吵着吃冰淇淋,爸爸就不会带我出去,如果不出去,就不会有那场车祸俩。”
方雨恩眸光一闪,沉声道:“此事牵扯甚大,而靳叔叔又是极少的知情人之一,就算那天他们失败了,还是会找其他机会对靳叔叔下手的。”
靳雨沉沉的闭上了眼睛,脸部表情紧绷到了极致。
“还要继续追查吗?”方雨恩松开手,问她。
靳雨睁眸:“你不要再插手了,接下来的事情,跟你无关,你已经帮了我很多里……”
方雨恩打断靳雨的话:“小雨,你连我都不信任吗?“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要不然?三年前我又何必跟你离开,不让你插手,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不希望连累你。”说这话的时候,靳雨的眼睛里终于浮现出了一丝痛苦。
方雨恩语气柔软下来:“我不会有任何的意外,我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你只有我,我又怎么能让你一人孤身犯险?我会帮你。”
靳雨认真的看着这个一只守护在自己身边的男人,良久沉默,终是妥协道:“你保护好自己,这里面牵扯太多,不要做任何危及你安全的事情。”
“我明白。”方雨恩问她:“你打算怎么办?”
靳雨却不甚在意的笑笑,忽然问道:“你今天带枪了吗?”
“呃……带了。”
“借我用一用。”
雪源微愣,但还是疑惑的把枪从腰间取出,交给了靳雨。
CK—790灭音手枪,很好。
靳雨环顾了一眼墓园,远处的枝干上,正落着两只麻雀,那种在最常看到的灰色麻雀,正在细雨中,发出“唧唧”的鸟鸣声。
靳雨右手持枪,随即换到俩左手,那么远的距离,甚至没有间歇时间,两道细微声音响起的瞬间,两只麻雀宛如两个黑点前后跌落在地。
“你……”方雨恩不敢置信的看着靳雨的左手。
这样的枪法,不可谓不精湛,况且,双手的射击速度,命中率,几乎没有任何的差别,他一直陪在她身边,居然不知道她有如此好的枪法?
“这一年精神好了许多,你要赚钱养家,小牧很懂事,不需要我照顾太多,我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练习射击,如果没有自保能力,怎么为爸爸和妈妈报仇。”靳雨眼睛里透出丝丝寒光:“方哥哥,我的爸爸妈妈虽然死了,但他们的灵魂却在天上看着,我要让他们好好看看,我是怎么为他们报仇的。”
方雨恩从最初的惊怔中回过神来,压低声音道:“你会使抢的事情,暂时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靳雨点点头,将枪交给方雨恩,唇色很淡,话语阴柔:“五岁那年,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恐怕我就和爸爸一样了,三年前那场车祸,几乎摧毁了我,我一个死过两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只要能报仇,我不介意使用任何手段。”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既然她抱着必死的决心,他也绝对不会让她孤军奋战。
“谢谢。”戴上墨镜,靳雨转身离开。
从墓园离开,前往和雪源、晓婷约定地点的途中,荣兆初看向沉默不语的靳雨,皱眉道:“我刚才好像听到了枪声。”
靳雨看了他一眼,平静无波道:“你幻听了。”
“……小雨。”沉寂中,荣兆初忽然开口。
“嗯?”
“我卸任了。”荣兆初语出惊人。
“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沉默几秒,荣兆初才开口说道:“昨天,我已经向董事会提交了卸任的申请书。”
“与我无关。”靳雨皱了眉。
方雨恩自嘲:“我知道……之前我为了荣氏,为了调查过去的事情,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从今以后,我只想守着你。”他知道她肯回来,目的一定不简单,他太了解她,知道父亲非正常死亡,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如果说靳雨之前是一个善良的天使,那么她现在一定是向某些人索命的恶鬼。
他不会再让她孤单,如果有人想要伤害她,他必定以命相搏。
“我不用你守护。”靳雨依然语气淡淡:“你也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你需不需要,是你的事,而做不做,是我的事。”
……
到了目的地,靳雨下车,荣兆初也跟着下了车。
“我和雪源、晓婷约了下午茶,你先回去吧。”她对咫尺之遥的他开口说道。
脚步微滞,他轻轻开口,声音暗哑,却又十分温柔:“外面在下雨,况且你还在生病。”
她开口,语气平静:“我不是征求你的同意。”
“……我只是关心你。”他的嘴角溢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谢谢你的关心。”转身,离开。
“让司机在这里等你,我打车回去。”身后传来他略显淡漠的声音。
“不用,结束之后,我让雪源送我。”
见她不肯,他不再坚持,他会给她足够的空间,只要是她需要的,他一定双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