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欢拎着手包出了小区,刚走几步,一辆黑色奥迪就挡住她的去路。沈言欢警惕的后退一步,手偷偷伸进包里抓住一小瓶化妆水。
车窗缓缓降下来,一个刀疤脸男人朝她点点头,“二小姐,老爷子叫我来接您。”
沈言欢认得这个男人,她怎么会不认得呢,当年就是他把自己打晕了带上飞机,扔在瑞士的疗养院里自生自灭。他的出现,向来不会有什么好事。
既然怎么去都是去,她还怕什么。
沈言欢挑眉冷笑,霸气的拉开车门坐上后座,“那就麻烦刀叔了。”
刀叔把车窗升上去,载着她走了。走了小半个钟头,沈言欢突然蹙起眉来,四周景物有些陌生,她寒声道:“你带我去哪!”
“到了就知道了。”刀叔声音中没有波澜。
沈言欢危险的眯起眼睛,暗中拨了报警电话。
“二小姐不要白费力气了,”刀叔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冷淡的从后视镜里瞥了沈言欢一眼,“都是自家人,您还不知道老爷子的脾气吗?”
沈言欢恨恨取消了拨号,扭头看向窗外。
车子缓缓驶进一处海湾停车场,里面清一色的进口名车,沈言欢皱皱眉,青岬湾?
远远看见青岬湾一号的高尔夫球场,几个豆粒大小的人影正挥杆打球。刀叔带着沈言欢往球场去,她心中隐隐有些疑惑。
“外公真是好兴致,刚才还气得什么似的,才一个小时,就能高高兴兴打球了?”沈言欢瞥了刀叔一眼,想打探口风。
刀叔摸了摸脸上那道狰狞刀疤,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躁动,“二小姐说的是。”
沈言欢皱起眉来,刀叔的回答驴唇不对马嘴,她心里一跳。事出反常必有妖,可沈言欢却想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
见两人过来,言正康笑着把球杆交给一旁的球童,自己接过言雪柔递上的面巾擦了擦汗,意味深长的瞥了沈言欢一眼,“我就是喜欢高尔夫这一点,无论走了多少弯路,打了多少杆,进不进球倒是其次,重要的是,那球永远都跑不出球场。人,也是一样。”
言雪棠幸灾乐祸的横了沈言欢一眼,“爷爷说的是这么个道理,怕就怕,”她拉长尾音,“有人自不量力啊。”
“雪棠,你少说几句。”言雪柔言语间有些不赞同,但眼神倒是明显乐见两人吵架。
沈言欢挑挑嘴角,偏不如她的意,直接略过两人走到言正康身前,朝球童一伸手。球童看着她一身套装愣了愣,得到言正康首肯,才取了球杆给她。
沈言欢掂了掂球杆,自己取了一颗球放在地上,也不顾什么标准姿势,使出吃奶的劲用力一挥,那白色的球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众人下意识望过去,球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球场边缘。
高端球场拼的就是广阔的海天盛景,青岬湾建在断崖边,虽然不高,可球场那边就是蔚蓝海面,那颗球掉下去肯定要被浪卷走的。
言雪棠夸张的笑起来:“你在国外大概也没什么机会打高尔夫吧,技术差劲也情有可原,你可千万别不好意思。”
言雪柔的眼中也闪过嘲讽,心道两人果然是登不上台面的小家子气。
沈言欢倒没怎么不好意思,相反的,她大大方方把球杆还给球童,朝言正康一笑,“谁说球永远跑不出球场,外公您看,它不是跑出去了么?”
言正康一噎,脸色铁青,声音也低沉下来,带着一股狠劲,“就算跑出去,也是个粉身碎骨!”
“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沈言欢一字一句说道,她背后是高远的天空和广阔的海面,起风了,拂动她几缕发丝,衬得沈言欢明艳的脸庞更加坚毅。
言氏姐妹下意识对视一眼,那一刻,她们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一丝忌惮。场中的气氛越来越压抑,球童后背渗出一层冷汗,觉得今天的客人并不怎么适合打球。
言正康盯着沈言欢看了很久,苍老的脸上突然浮现笑意,他招手让球童把高尔夫球车开过来,扭头对沈言欢说:“难得今天你们都在,走,咱们祖孙四个好好吃顿便饭。”说着,自己先上了球车。
吃饭?沈言欢冷笑,她可不是来吃饭的,况且之前那顿鸿门宴,她还没来得及好好消化呢。
“外公,吃饭就算了,我今天来是请您兑现诺言的。”
言正康一下子拉下脸来,他跟球童简单说了几句,球童就自己先走了。等球童走远,沈言欢从自己包里拿出结婚证放在言正康面前,“外公,您要的结婚证,我拿到了,至于您答应我的,我想,现在也可以兑现了吧。”
言正康看也没看就扔在前排车座上,讽刺的笑着:“不急。”
没有预料中的气急败坏和大打出手,沈言欢心中莫名涌上些不安。她再看言氏姐妹,都是揣着明白看好戏的样子,她定了定神,从容开口:“外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想要打自己的老脸,叫我们这些小辈看笑话?”
“你真是和你妈一模一样,”言正康出人意料的没有发火,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伶牙俐齿,不知好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对劲,今天的一切都有些不对劲。沈言欢尽可能让自己镇定下来分析,手心渐渐沁出一层薄汗。
他们东说一句西说一句,是在拖延时间?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在等什么?
沈言欢不动声色环视一圈,突然眼中精光一闪,厉声问道:“刀叔呢!刀叔去哪了!”
言正康苍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不一样的表情,他甚至有些欣赏这个外孙女,无论什么处境,总是能用最快的时间发现问题。这一点,倒是遗传了他父亲的基因。
“言欢,血脉亲情是割不断的。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肯回家好好表现,你妈的产业,我也不是不能给你。”
“家?”沈言欢冷笑,“我早就没有家了!”
“冥顽不灵!”言正康真的动怒了,“你真以为找个男人结婚就万事大吉了?哼,天真!有命结婚,也得有命享受才行!”
沈言欢猛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你想杀了我?”
言正康挑眉冷笑:“虎毒不食子,你该庆幸自己身上流着言氏的血。”
几乎是同时,沈言欢明白了他话里的杀机,她急忙掏出手机拨号。
“嘟……嘟……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
沈言欢满心恐惧,她不死心,一遍又一遍的打过去,抖着嗓子喃喃:“接电话啊,快接电话啊!”
言正康抬手看了看表,那表情仿佛再说:“时间差不多了。”
“你把他怎么了!”沈言欢双眼通红,一把拉住言正康的胳膊,厉声问道,“你把厉以琛怎么了!”
言正康甩开她,声音里是无限狠辣恶毒:“敢动我言家产业的心思,他就该知道下场。”
“言正康,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沈言欢恨恨扔下一句话,踢开高跟鞋,疯了一样朝外面跑去。
“报应?”言正康看着她的背影,笑得阴森,“那我就拉你们一起下地狱。”
言氏姐妹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
沈言欢赤脚跑着,拉住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恳求道:“求求你先生,我想搭车,能不能带我去——”
她突然噎住,去哪?她连厉以琛在哪里上班都不知道!报警?全江城的警察局有哪一个敢接言家的案子?
中年男子看了一眼凌乱的沈言欢,皱眉推开她,自己上了车,临走还骂了一句:“神经病!”
手表的走针声被无限放大,她觉得每一秒都割在她心上。沈言欢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
“不管怎么样,先出了这里再说!”
沈言欢混乱的说着,赤脚踩在盛夏火炉般的马路上,朝来路跌跌撞撞跑着。
“你要是敢死,老娘扒了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