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凌锦心下其实是十分挫败的。
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就如他们所说,并非是端木家的亲种,不然怎会,端木凌杰有这种特质,而他,却没有呢。
这世上从不会有无故出现的意外,只有有意为之的巧合。老爷子既然会承认端木凌杰的身份,想来不会有别的问题,只是……他这又该作何解释呢。
端木凌锦隐约知道自己好像走到了一个死角里面,怎么都走不出来,怎么都没有办法出去,怎么都想不清说不透。有什么关系呢?他对自己说。究竟是不是端木家的亲子是否真的有关系?他这些年也培养了属于自己的一些小公司,近来发展也是蒸蒸日上。若是说道极点,他真的不是端木亲子而是一个冒牌货,那他靠着这些过活日子总也是可以的。
他当初投资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处于什么原因,并没有选择与端木家产业结构相近的分类,而是独辟蹊径,选择了别的行当。端木家大抵是不会伸出这么长的手的。
估计,端木凌杰也不会为了他而做这样的徒劳功。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那么他又怕什么呢?真的是怕自己是个冒牌货从此失去继承端木家的权利?不,并不是。他心里很清楚的知道这一点。那他到底还怕什么呢?他努力的想要说服自己,却发现自己的好多想法根本行不通,想来想去也只能进到一个死胡同里面。
端木凌锦小时候算得上是一个懂事的乖宝宝。老爷子忙事业没工夫照顾他,他又没爹又没妈的,就自己一个人跟着保姆上学放学,偶尔老爷子会来接他回家,但更多时候是保姆来。可不管老爷子究竟是如何疏忽这个儿子的,那个时候的端木凌锦却从未生出任何怨怼与不甘的情绪来。
在所有孩子哭着叫这要爸爸要妈妈的时候,他只是一个人安静的看着书。端木凌锦自小时候便很让人放心。是在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端木凌锦想,大概是在端木凌杰回来的时候,老爷子对待他俩的态度天差地别上吧。
那时候的端木凌锦对这个新来的弟弟还是很友好的,自己有的东西都很乐意的去跟他分享。弟弟有点自闭,许是自小成长环境的问题,周身都萦绕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势,他就天天的跟在弟弟身边使尽各种方法想要逗笑他,想要破去他身上心上的寒冰。弟弟不爱说话,他就找了各种诵读材料,天天的在他面前读,想叫他跟自己一起。
有没有作用呢?这当然是有的,甚至还有很大的作用,端木凌杰渐渐地也变得跟端木凌锦一样,至少懂得讨他欢心做些会叫他觉得开心的事情了,老爷子看在眼里乐在心里,都说小儿子才是宝,端木凌锦一开始还不知道,渐渐地才会觉出味来。
譬如老爷子每日雷打不动的前来接两个孩子上下学的活动,譬如从来都之派了秘书来学校的老爷子破天荒的参加了家长会还特意的问了问两个孩子的成绩,在得知端木凌杰考了满分而端木凌锦还差两分的时候,并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高兴,反而带了两个孩子去吃了一顿肯叼丝。
正因为端木凌杰考了满分而他又正好很想吃肯叼丝。
端木凌锦心里有点小小的嫉妒,但还是跟着去了,尽管他以前跟老爷子提过可是遭到了老爷子的严厉拒绝——那儿的东西不干净。
是的呀,他知道不干净呀,可是就是想吃呀。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只有端木凌锦在的时候根本不会干而且严令禁止下面的人也不许干的事情,到了端木凌杰这儿,所有原则便都不是原则。
大概便是这个时候吧。端木凌锦想,大概便是这个时候,他将这个弟弟视作是一个侵入他和他父亲完整有序生活的变数,并且将他列为了头号讨厌对象。
这之后的剧情便正如大众所熟知的那样,两兄弟渐渐地随着年岁的增长开始反目,大儿子处处不想让,小儿子虽念着情分多有退让可也不是省油的灯。两兄弟分庭抗礼的局面在端木凌杰提出想去国外进修一年的时候戛然而止。
端木凌杰走的很干脆。甚至没有多做挽留,端木凌锦倒是表演了一出千里送行的场面,坊间传言这也是两兄弟的殴斗,弟弟以退为进,哥哥迎头接上。然而事实究竟如何,便连端木凌锦自己也说不清,只知道端木凌杰走了之后他心里空落落的很,为了麻痹自己,便愈加沉浸于酒醉金迷的生活。
这是一种胜利者的享受,也是失败者的逃避。老爷子提出要将端木凌杰带回来的时候,他的心情是愤怒的,可心里那一丝丝隐秘的窜上来的兴奋地感觉,却叫他根本无法无视,只能匆忙的掩盖掉。
怎么办呢。自己一直以为的竞争对手,其实自己可能连竞争的资格都没有。端木凌锦甚至有叫人偷偷的偷了老爷子的头发,可就是下不了这个心去验验DNA。
真要到那个时候了,恐怕他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不管结果是如何,他在端木家总也呆不下去了。
怎么办呢,端木凌锦难得这么认真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坚毅的下巴,削薄的唇,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睛,张扬的眉,饱满的额头,整个人都洋溢着青春的活力,而他好像已经青春不起来了。
经年来在公司的打磨,不只是给了他足够的经验与阅历,还有那一份逐渐苍老的心,无法改变。他虽心里知道,可到底也不能做什么,只能就这样的得过且过,不过混混日子罢了。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确实是长的极为不错的。自己相较他,总是少了那一份男子气概。
并不是说他不够阳刚,只是气质是很难说清楚的,外人见了他二人站在一起,第一眼先见到的自然也是端木凌杰而非他,而这无疑又是叫他十分嫉妒的一点。更不用说,那个曾经要比他矮上许多的男人,现在已经可以俯视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