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不怪你,大哥,不怪你。”一时间,安楦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安羽,慌乱的像个孩子,一只手抱住安羽,一只手胡乱的拍着他的后背,为他顺气。口里说来说去,也就只有一句“大哥,不怪你。”
任由安羽发泄了许久,安羽才从她身上起来,双眼通红,显得很是狼狈。
何时曾见过大哥这个样子啊。
“大哥……”
“楦儿,我们进去陪陪爹吧。”安楦想要说什么,却被安羽给打断,最终也只能轻声应了句:“嗯。”
安羽走在前,安楦走在后,看着安羽那摇摇晃晃的身影,安楦倏的想起了什么,愣在了原地。
脑海中涌起无数的画面,是那个梦境,怎么会突然就想起了那个梦境。
倾盆大雨,府中一片杂乱,义父和大哥戴上了枷锁,被人压到了牢门前。梦里的自己高喊着要齐御的命,和他的江山来赔,可现在,她既没有要齐御的命,也没有要他的江山,为什么,义父还是走了……
安楦紧咬着牙,眼中满满的都是隐忍和不甘的神色。那个人,是谁,是谁,我要报仇,报仇……
“楦儿。”安羽轻轻唤了一声,安楦的思绪才猛然被拉回,背后冷汗直流,差一点,差一点又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当她担忧的看向安羽时,却见后者并未注意到自己,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往床榻走去。
“大哥。”
“嗯,过来啦,我们陪爹说说话吧。”
“好。”
安羽疲倦的看了安楦一眼,虚弱一笑,安楦想要说些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只是兀自帮安正把被褥盖好,听着安羽在旁边说话。
“爹,你不是最想看到我和安羽成家吗?安楦有了顾瑾,虽说顾瑾那臭小子确实蠢了点,固执了点,呆板了点,又没有什么用。
但好在他对楦儿是真心实意的,楦儿一生布满了太多辉煌,有一个平凡的夫婿,也刚好登对。我呢,你也看到了,眼皮子底下就有一个呢,还多亏了楦儿呢,爹,你说,我们当年是不是捡到宝了……”
安羽的声音萦绕在耳旁,而安楦却再次红了眼眶。哪里是捡到宝了,明明就是一灾星,害得你失去了娘,害得爹失去了夫人,现在就连爹也……
“爹,你还记不记得,楦儿还是个奶娃子的时候,竟然一本正经的说不当安家的义女,要当安家的义子,当时我努力憋着不笑呢!”
“大哥,什么啊?原来那个时候你居然笑我。”流着泪的安楦听到安羽说的,立马抬起了头,一脸茫然的看着安羽。
“瞪什么瞪,在我和爹的眼里,你永远都是奶娃子。”安羽宠溺一笑,伸出手,捏了捏安楦的脸蛋,接着又握着她的左手,搭到安正已经冰凉的手背上。
自己半跪在床边,双手握住了他们的手。三人的手都有些凉,可此刻,却觉得无比温暖。
“爹,娘走的时候,我吓坏了,失去娘的心情和以后只剩我俩大老爷们过日子的心情混杂在一起,别提有多难受了。
然后某一天,你抱着一个小小的却又被鲜血染脏了衣服的小孩回来了,你把我招呼过去,说这是我的妹妹,受伤的心里终于抚慰了一点,可你却说,娘是为了帮他们一家,才不幸离开的。
那个时候简直恨死你怀里的小孩了,而且,还脏兮兮的。”
安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大哥小时候竟然那个嫌弃和讨厌自己,当即也不开心了起来,忘却了悲伤,紧紧握着安正的手,一脸的幽怨。
安羽见了,好笑的拍了拍她的脑袋。
“那个时候,爹你更是让我抱着楦儿,我当时真是死活不愿意,你就告诉我,娘为了帮她,已经付出了这么多,我作为娘唯一的儿子,应该代替娘,好好的照顾她,而且,你说错不在楦儿,而是在伤害楦儿一家的人身上。
那时我半信半疑的从你怀里接过了这个脏兮兮的孩子,捏了捏她的脸蛋,软乎乎的,可好玩了。那个时候,也不知道她其实一直记着仇恨,想到她从小扮成男孩的样子,别提多逗了。哈哈……”
屋内,一边是安羽欢快的笑声,一边是安楦越来越咬牙切齿的隐忍声,而屋外,榭儿端着一盆热水已经站了好久。
她就这样,以自己的方式陪着他们,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她只知道,自己的命是主人救的。
只是,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家主人居然是个女的,是女的啊,自己居然还喜欢了她那么久,呜呜……
两人一同握着安正的手,都将自身的温度传给他,也不知就这么过了多久,安羽打了个哈欠,眼角也挂满了泪珠。
抽出手,揉了揉眼睛,再开口时,声音很是沙哑。
“榭儿怎么还没来,我去看看吧。”安羽作势就要起身,却被安楦拦下。
“大哥,还是让我去看看吧。”
“嗯。”
安羽朝着安楦笑了笑,但两人心里都清楚得很他们在——强颜欢笑。
在门口的榭儿一个激灵,想要先离远点,却发现手脚都僵硬了,动都困难。
“吱呀!”门一打开,安楦就被门口的榭儿吓了一跳。
“榭儿,你不会一直站在这里吧?”
“嗯。”
“你是傻啊!”安楦没来由的低吼了一声,连忙接过她手中的盆,这寒冬腊月的,坑定冻僵了。
“还站着干嘛,快进来啊。”
“哦。”
榭儿艰难的移动了步子,进了屋,瞬间被屋里温暖的空气给包围。
“水也凉了,你快活动活动筋骨。”
“哦。”榭儿的榭儿,还有些不太适应安楦是女子这个事实,所以只是“嗯嗯哦哦”的应了几声。
两人来到床边,安羽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这略显苍白的脸上,还遗留着一道水印子。
“安……”
“嘘!”安楦长嘘一声,轻步来到安羽身后,点了他的睡穴以后,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