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灯光暗淡了,林青桐双眼胀痛,她猛然间看到了一幅画,这正是白起宁送给连珏的画。
“这是陈国旧都宫殿!”当林青桐打开这幅画后,木讷地愣了许久。
门被推开,林青桐晃过神来,抬头看过去猛然惊住。
书房门口站着连珏,他冷峻着一张脸,半夜迷糊醒来,却发现林青桐不在身边。他起身寻她……值夜的家仆唯唯诺诺告诉丞相,方才看到书房这边的灯火亮着,是夫人在里面。
林青桐清晰看到连珏的表情是愤怒的,她莫名心虚,不知该如何解释。
“青桐,这么晚了,你不睡,到我的书房来,是找什么?”连珏迈步进入书房,冷声问。
连珏走进来,看到林青桐手里的那副画时,脸色都变青了。林青桐手一抖,画落在了地上,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画是皇后送来的,可不能摔坏了。”连珏很快恢复了平静,他走上前去,捡起了那画,还卷起放好。
“皇后?她怎么会送这幅画来?”林青桐心跳加剧,这仅仅是一幅画么,还是有更深的含义?林青桐想起来,段逸奉命带兵入蓉都,连珏因此事郁郁不欢很久……她冰雪聪慧,有超乎常人的心智,只是平时她不愿去多想罢了。
连珏仰头冷目望向林青桐:“我不知道。是不是你跟皇后说过什么?”
他的语气是冰凉的,眼神也是冰凉的,林青桐呼吸一痛:“你是在怀疑我?怀疑我在皇后面前暴露了你的身世?”
“我什么都没有说,这是你说的。”连珏眼眶瞬间红肿了,他的质问带着滔天怒火,“这些年来,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要害我!”
“我,我没有害你……”林青桐不断摇头,辩解道,“我这么相信你,你不该怀疑我!”
“呵呵,相信我?”连珏右手拳头握紧,紧得指节泛白,“你要是相信我,今天会来我的书房?告诉我!你究竟是在找什么?”
巨大的压力压得连珏疑神疑鬼,当他今晚看到林青桐出现在书房翻找东西的时候,甚至认为她就是白起宁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
“你在说什么?又在怕什么?”林青桐恍惚过神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刹那间她明白连珏为何会如此愤怒反常,“难道你一直没有死心,还想着光复陈国?”
林青桐说完这话的时候,两行泪水“哗”地落了下来,她最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这些年来,她不断说服自己,连珏已经放弃了仇恨,会加倍珍惜这个家。
原来,不过一切都是自欺欺人。林青桐的心是极度无助而失望的,她再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
连珏脸上恼怒得暴露青筋,他已入绝境无法回头。他知道如果再不动手,连家满门皆无活路。
“你回答我啊,连珏!你答应过我,不再想那些妄念,你答应过我的!”林青桐声音变得嘶怒而沙哑,却吼不出来,声音比往常都低,“你骗我!你好残忍!”
她是痛苦而绝望的,眼前的和谐幸福都是假的,一场阴谋变故就要发生了!
连珏收敛起复杂的神色,表现得冷漠异常:“我只问你一次,你是帮我,还是帮白起宁?”
“你要我怎么帮?”林青桐咧嘴冷笑,泪水流到嘴里,是咸涩的。
“白起宁和我,只能活一个。”连珏淡淡道,他像是一具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
“你想杀皇后?!”林青桐呼吸一痛,黯然失色,“你忘了皇上对你恩重如山?”
“你不是个天真的女人,应该知道皇上对我好,只是需要我。伴君如伴虎,等他不需要我的时候,亦会毫不留情地除掉我!”如此残忍的话,在他嘴里说出来,是这么轻松。
林青桐再也无法忍受连珏这清心寡欲的表情,她冲了上去,双手用力揪住拧起连珏的衣领:“你这个人,究竟有没有心?别人对你的好,不是理所当然!你怎能恩将仇报?”
连珏双掌挣脱,猛地一推,林青桐没能站稳,被推倒在地上。连珏两眼瞪圆,神情竟然是些许狰狞的:“你在蜀国找到我之后,我就告诉过你,我是这样的人。”
无以言表的痛心席卷蔓延到林青桐全身每一处,她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来与眼前的男人是同床异梦。他的心里,没有妻女,没有挚友,只有复国贪恋!
她泪眼里有太多疑惑,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怎么会这样?这才是真正的他,这才是真相!
“你没有选择,必须帮我!”连珏眼色麻木不仁,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
“如果我不肯帮你,你也会杀了我,是么?”她满脸失魂落魄地呆滞问他。
“是。”连珏狠了狠心,若是败了,他会死,他的妻儿也都会死!所有人都会死!
听到这个回答后,林青桐悲极而喜地笑了,她只觉得可笑,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后发出了癫狂的笑声:“哈,好啊,那你就杀了我吧。”
“不要逼我!”
“你已经逼疯我了。连珏,只要你不杀我,我就会把你的阴谋告诉皇后,我必须这样做。我不会让你害人害己,害死我们的女儿!”
“你以为我死了,你和千羽还有活路?”连珏猛然吼道,“他们是不会放过我连珏的妻女,一个叛国之臣的女儿必死无疑!”
“我会为千羽保全一条活路!连珏,你我夫妻缘尽!”林青桐心如死灰地艰难说出这句话。
夫妻缘尽。连珏身体剧烈一震,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冷绝的话来:“你说什么?你就这么恨我?”
林青桐嘴角露出凄凉万分的笑意,是他毁了她最后的幻想:“流水几时休,吾恨何时已。连珏,我不该信你,若有来生,我林青桐再也不愿遇到你。”
她的话字字诛心,连珏眼中的泪水亦漠然流下,他整个脑子里的世界都变成了黑白色:“好,很好!你们一个个都要背弃我,都要离开我!离开我。”
忽然间连珏眼眸闪烁过极端狰狞可怖的怨气,他冲她扑了过去:“林青桐,所有人都可以背叛我……唯独你不行!你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