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宁侧过头凝视着江云俊逸的侧颜,江云花费了七八年的心血,踏遍列国要塞绘制地图,却不图名利,又有何求呢?
人都是有私心的,白起宁自认她与李昭平也不例外,会权衡利弊,争取对自己最有利的局面。但是白起宁在江云、玄无止这一类人的身上却看不到私心,他们的心境似乎达到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境界,他们才是这天下真正值得敬重的侠者。
这一夜,众人又是醉酒言欢。
段逸举杯向江云敬酒,这大概是这么多年来,两人第一次和平相处地喝酒。段逸深深一拜:“江云大哥,这句对不起,段逸晚说了十四年。”
白起宁与魏青的目光落到这两人身上,他们之间的恩怨纠缠了许些年了,难得今夜杯酒释怀。
“你对不住的人并非是我,我们该说这三个字给她,她早不在这世上了。”江云惋惜叹声,段逸伤害她的只是身,而他伤她的是心。
“你对我和姐姐恩重如山……我干了这杯酒,有朝一日,你若需要,我愿为你做任何事。”段逸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江云为了惩罚自己犯下的情债,再不对任何女子动心留情:“段逸,你姐姐在天有灵,也会欣慰你有今日成就。而我,也欠了她。”
段逸脸上一沉:“江云大哥对我姐姐不必有愧疚,她心里是深深爱慕你的,我想……她没有后悔过。”
前尘往事,谁是谁非,再去计较已经没有意义了。
李宁安手里也端着酒杯,不过她杯里的是水不是酒,小跑到江云面前嚷嚷着:“爹爹,我也要和你喝。”
小公主这声音清脆又甜,叫声又高,弄得满屋子的人都听到了。
“宁安,别胡乱喊!”白起宁脸色一红,懵逼着李宁安为什么要叫江云“爹”。
李子涵在旁边捂嘴偷笑,这都是他教的,哄小公主说,江云这世上最厉害的人,要是认了他做“干爹”,那今后她再也不怕谁了。
“哈哈哈!”王英笑着手不断拍桌子,“老朋友,恭喜你多个女儿啊,还是小公主呢。”
刚笑说出口王英就见情况不对劲,众人都憋着不敢笑,也立马识趣闭了嘴,这皇家的玩笑可开不得。要是皇后生气,那一句话就是要掉脑袋的。
“叫爹可不陪你喝,宁安,要叫就叫爷爷。”江云轻轻瞥了一眼李宁安,高冷地扭着头。
李宁安一脸愠色地嘟嘴,除了父皇母后,别人看到她都是恭恭敬敬的,从来不敢对她大声说话,怎么就这个江云也会训她。
“江云大哥,你就别再逗她了。”白起宁满脸尴尬地笑着,忙给雨燕使眼色,让雨燕拉着李宁安,不要出现在大家饮酒作乐的场合。
白戬浅笑附和道:“是啊,宁安可不能叫你爷爷,否则我们所有人都要比你低辈分了。”
李宣一把手搭在李子涵的肩膀上,手里端着酒,两人碰杯喝酒。
“是你小子搞的明堂,故意让皇后难堪吧。”李宣一眼就看出了李子涵的那点小心思。
“嘘,小声点。”李子涵做了个手势,随即眉头轻挑,“白姐总是欺负我,来而不往非礼也。”
夜里,大家闹腾到很晚,江云和王英先一步离开了。江云的酒量很好,一轮下来,所有人都喝得半醉脸色绯红说着醉话,可他看上去是丝毫未醉。
李宣开口留江云在王府小憩一夜,江云委婉回绝,坚持要走。
“罢了,宣弟你就别劝他了,江云若想要走,谁也拦不住。”白起宁笑道。
“还是皇后了解我。”江云说罢,对众人拱手拜别。
王英迷离着眼,被江云强行拖走,嘴里还大叫着:“别急啊,老朋友,我这酒还没喝够了,为什么要走啊,真是!”
镖局有人来接他们回去,王英被拖上了府外的马车,王英耍着酒疯,在马车里抱住了江云。
“你这个见色忘义的人,我跟你二十多年的朋友了,没见你为我回来过,这皇后一来宛城,你就回来了。”王英边哭边叫。
江云皱眉推了推王英:“行了,老王,别装怪,正经点!”
王英如怨妇般指责道:“哼,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清楚你?你这个卑鄙小人,一定是使诈,把喝进去的酒又用内功给逼出来了,所以每次我们都醉了,你还好好的,号称千杯不醉!”
“你酒品太差,今后我可不再和你喝酒了。”江云满脸嫌弃,可越是想挣脱王英,他反而抱得更紧。
“呸!你当我喜欢跟你喝酒吗?每次你来看我,我娘子比我还兴奋见到你!”
江云顿时无语,懒得理他。
“说清楚!你是不是早就喜欢皇后了?以前为了她也做了那么多事,这些年偷偷摸摸地又为她做了那么多事!我了解你,你可没无止的道行,人家是真的心如止水,而你,是看似无情最多情!”
江云实在受不了王英的纠缠,一个拳头砸过去,砸到王英的额头上,王英晕厥了过去。
这下可清净了,江云深深舒了口气,这马车里酒气太重,他撩开马车窗帘,外面的空气好多了。江云抬头,远眺这深夜星空,繁星闪烁,皎月明亮。
淡淡的星月之光,映衬在江云风华绝伦的容颜上,嘴角微微一扬,流露出几分疏狂的意味。
君子一笑,风情万种,天地失色。
……
三日后,白起宁踏上了离开宛城,返回蓉城的路上。
白起宁令魏青留在宛城,待她回宫后禀明皇上,请皇上亲自下圣旨来,赐婚二人,并再封魏青官爵。
魏青不肯留在宛城,要护送皇后回去,白起宁认为没有必要,坚持让魏青留下了。段逸与魏青好不容易久别重逢在一起,白起宁不希望他们再因她而分开。
“娘娘,我奉命护娘娘周全,怎能擅离职守?”魏青急着道。
“让你留下,是我的命令。怎么,连我这个皇后的话,你都不听了?”白起宁微笑道,“这一路上,有这么多高手护卫相随,不会有事的。”
李子涵、李宣满是不舍地与白起宁在王府门前道别。
“子涵、宣弟,好好保重!”白起宁目光微沉,微微红着眼。
“娘娘……”李子涵、李宣皆喉咙哽咽着,也不知这次一别,还是否有再见的时日。
今日军营有重要的军事演习,白起宁便令白戬、段逸不必相送。
李宁安摇晃着着脑袋瓜子:“大将军舅舅没来,怎么江云大叔也没来呢?”
“宁安,该上马车了,今后有机会再见他们吧。”白起宁看了一眼远方,她知道江云不会来,他是个从来不会告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