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雨燕站起了身,走向屋边推开了窗户,抬头远眺墨黑色的天空,点点繁星似一颗颗明珠,围绕在夜幕下闪闪发光。
雨燕双手合十,并上了眼,向上苍祷告,保佑白戬将军一世安康,她愿折寿十年、二十年,承担所有的苦果。
许了心愿之后,雨燕又回到床榻边,坐在木凳子上,看着白戬安详的面孔。
“御医说,多陪大将军说说话,也许大将军能快点有意识醒过来。雨燕是个下人,也不知该陪将军说点什么。”雨燕目光凝重,皱眉想了又想,“不如唱个歌吧。”
雨燕正要开口唱歌,又停了下来,面露腼腆喃喃自语道:“雨燕唱歌不好听,大将军听了可不要见笑。”
唱什么歌呢?雨燕想到了一首小时候学的《越人歌》。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不知怎的,雨燕会情不自禁轻声哼唱起了这首歌,潮水涌入心头,红肿了眼。
雨燕的思绪随着歌声飘溢到很久之前,十岁的她就被爹娘留在了白家做丫头,一开始在厨房帮忙,后来杨淑华夫人见她聪明伶俐,就留在了自己身边。
那时白戬还没有封为将军,跟别的纨绔弟子很像,风流倜傥,喜欢喝酒弄剑。白戬素来对大将军府里的仆人们很好,没有主人家的大架子,小丫鬟们特别喜欢这个玉树临风的大少爷,都说今后谁能给大少爷做个通房丫头就算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雨燕年纪小又羞涩,但听着丫鬟姐姐们打趣,有时候也会上心,偷偷跟着她们一起多瞧大少爷两眼。
后来大少爷跟着白崛大将军出征沙场,去了好几年都没有再回来。渐渐的,雨燕都快忘记了曾经那位让她们小姐妹仰慕的大少爷。
几年后的一天,白戬回来了,当年的小丫鬟们也都十六七岁,到了芳心懵懂的年龄。雨燕还清晰地记得那一天,她们拥在屋檐下,没有夫人的命令不敢靠近,只能偷偷远望着从门口回来的白戬。
大少爷模糊的面孔再次变得清晰,姐妹们都笑着说,大少爷变了,变得更沉稳有气魄,皮肤也变黝黑了呢,比起当年魅力更甚。
雨燕和姐妹们一起谈笑着,当然白戬在她们的心中是高不可攀的男神,雨燕也从未有过任何奢想。
可后来雨燕成了白起宁最信任的丫头,她也全心全意为二小姐做事,有了更多的机会见到大少爷,甚至能和大少爷说话、亲近……
当那次,在淮都边城,雨燕见到军营里的白戬挥舞长枪,英姿飒爽,那如松柏般的身影让她惊心,她痴痴地看着,不知不觉便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再后来,雨燕意外发现白戬藏在内心最深处最爱的女人,竟然是他的小姨杨琉璃。他们是那般深爱,却无法有情人终成眷属,雨燕才惊觉自己的眼里、心里都是他的影子。
有的人值得,她用一生去瞭望、等待,明知不会有结果,依旧义无反顾。
……
夜深了,婉仪宫依旧灯火隆隆。
原本白起宁也是要留在白府探望大哥病情的,可偏偏今天小宁安病了,高烧不退。白起宁心急如焚,满脸通红,全身跟着了火似得。
“没事儿的,起宁,孩子闹闹小病是很平常的。”李昭平虽然心中也是焦急,可尽量压抑着情绪,劝慰白起宁。
“这好端端的,天气也变暖了,怎么就病了呢?”白起宁心神不宁道。
“娘娘,御医说了,可能是前两天大雨,温度降了下去,这昼夜温度差得较大,小公主一时无法适应,所以病了。”一旁的碧芸忙道。
小狐狸一觉睡醒,看到这边闹得厉害,才知道小宁安高烧病了。小狐狸正打算遛进小宁安的房间看看,顺便实施法力让小宁安快点好起来。
谁料碧芸眼疾手快,在门口逮住了小狐狸:“小唯,你现在可不能进去,乖乖在外面呆着。”
小狐狸抓耳挠腮,显得颇为不耐烦,没想到又听到碧芸对白起宁道:“娘娘,御医还说了,宁安公主还小,最好不要跟宠物在一起玩,宠物身上有很多毛病,长期接触可能让公主……”
“吱吱吱!”小狐狸不乐意了,忽然反抗性地大叫了几声,吓得碧芸忙松开了手。
小狐狸一下子就溜进了公主的房里去,里面正有几个御医几位御医忙得满头大汗。
“哎呀,不好了,我去把小狐狸给找出来!”碧芸嚷嚷着。
“不用了,小唯是我的幸运符,它想见见宁安,由它去吧。”白起宁随口道了句,。
大概半个时辰后,小公主高烧褪去,体温总算是恢复了正常。御医们个个这才心中大石落下,擦拭了额头上的汗水。
“禀报皇上,娘娘,小公主的烧退了,一切安好。”
白起宁面露喜悦之色,赶紧走去床榻那边,抱着小宁安拥入怀里。小宁安刚才烧得迷迷糊糊不哭不闹,这会儿倒是“哇哇”哭了起来。
“这便好,也辛苦你们了。”李昭平道了句,走到白起宁的身后,一只手轻轻搭在白起宁的肩膀上。
好不容易白起宁把小女儿哄睡着了,也露出了满脸倦色。
“娘娘操劳了一天,先就寝休息吧,奴婢守在小公主这儿好好照顾。”碧芸躬身求情道。
白起宁扫视了四周,先前都看到小唯溜进了房间,可谁也没见到它的影子,便问了句:“小唯呢?”
屋子里的宫人都找了找,一个小宫女蹲着身在床下看到了小狐狸:“娘娘,小唯在这儿,好像也睡着了。”
“好,那就让它在这儿好好睡吧。”白起宁应声,脑子里闪过一丝疑惑,为何每次她遇到的麻烦化解之后,小狐狸就会特别嗜睡,过一段时间又会活泼起来。
这样巧合的次数多了,白起宁便会觉得一切意外巧合,更像是必然的某种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