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真的是梁国的细作,怎么会如此心甘情愿,随景昭王去齐国。而不是巴结外戚势力,留在蜀国朝堂上?”连珏应声。
不愧是名士,白启宁一时间竟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呵,但是我实在想不出你有什么重大的理由,会离开梁国,那里,可是你的母国啊。”
连珏的目光微微闪烁,神色变得凝重了:“弃我去者,那个地方,不值得我留恋。”
白起宁一愣,在连珏眼底深处,似乎看到了一丝深深的哀痛之色!哀大莫过于心死,提起梁国,他不会再有半分念想。
从他的语气中,她感觉到他有着过去的人:“何人弃你而去?”
“少卿大人,不觉得太关心我的私事了么?”连珏温润的面色竟有几分阴冷,“那些都是过去的事儿,我不想再提了。”
“过去?我也有过去,但是不敢面对过去,又如何有信心面对将来?”在白起宁的心里,过去如何并不重要,反而能激发人的奋进,人重要是现在和未来。
“经历蚀骨之痛,还能处之泰然吗?”连珏嘴角冷冷抽动。
“那时因为你所经历的蚀骨之痛,还不够痛,不够绝望!”白起宁漠然道,只有真正绝望之后,才能凤凰湮灭,浴火重生!
白起宁的语气非常坚决,连珏看着的她的目光变得炯炯有神:“难道,少卿大人小小年纪就经历过?”
她不过是快满十七岁的少女吧,在连珏看来,这种出身名门的小姐,生活的样子不该是她这样的。
“公子这么问,不觉得太关心我的私事了么?”白起宁挑眉反问。
“哈哈哈——”连珏朗声而笑,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番白起宁,“果然是不能小瞧了少卿大人。”
“公子找我有何事,不妨直言,我喜欢说爽快话。”白起宁一手撑着头,看似漫不经心地望着天上的圆月。
“少卿大人,听说你是皇后娘娘一手提拔的,所以才破格认了官职。”连珏目光颇有深意,李昭平和他的部下可一向与独孤势力为敌。
“那又如何?我能担任少卿,凭的是实力,不是裙带关系。”白起宁答道。
“少卿大人是大将军的女儿,大将军世代为蜀国的忠臣良将,此次蜀国齐国议和之后,大将军也将返朝。以少卿大人的谋略,应该不难想到,大将军手握重兵,又两年没有在朝堂上,与皇上的君臣关系已有疏远,而大将军的兵权让有些人十分眼红,所以此次回蓉城,对大将军来说,或许不是好事。”连珏分析道。
爹爹要回蓉城了?白起宁还不知道这件事,现在她离开了将军府,也暂时与大哥白戬失去了联络:“我怎么不知道?”
“少卿大人出发之前,皇上就下了旨意让大将军返朝,而大人作为皇后娘娘的心腹,娘娘竟然没有告诉大人吗?”连珏故作疑惑之态,“至于我怎么知道,白戬将军与景昭王私交甚密,景昭王昨日已经收到了白戬将军的来信。”
这件事连李昭平都知道了,然而她却不知?白起宁心中不安,果然,独孤皇后那只老狐狸表面上和嘴上都很信任她,可心底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她。
“少卿大人此次为皇后娘娘做事,我本不该多言,只想以朋友的身份劝大人一句,小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连珏在白天见到白起宁后,就觉察到她深藏杀气,此次名义上护送李昭平去齐国,这一路上或许会有所动作。
连珏下午已经见过李昭平,劝过李昭平小心白起宁,可李昭平答得淡然,似乎并没有真的警醒。所以连珏深夜见白起宁,就是为了打消白起宁想路途暗中下手的念头。
“你的意思,我会有危险?”白起宁眸光一闪。
“少卿大人是聪明人,知道的很多,可知道的越多,越是危险,也许高高在上的人一点不会在乎蝼蚁的性命。”连珏厉声道。
这个连珏不愧是有名的谋士,几句话便让白起宁警醒了,她就算再对独孤禧如何投诚,可她注定是白崛的女儿,不可能被独孤禧真正信任。
以独孤禧心狠手辣的性子,白起宁若真的替她刺杀了李昭平,那么白起宁就会成为她的一块心病。所以,从白起宁踏入大丰城的那一刻起,她的命运已经与李昭平相连了!
李昭平一死,白起宁便会遭独孤禧的毒手,杀人灭口!至始至终,独孤禧都没有打算留她一命,要将她和李昭平共同诛杀!
白起宁想明白了这一切后,细细扫视了几眼连珏,这真是个极为可怕的人,他身处庙堂之外,随李昭平征战沙场,却能洞悉独孤皇后的心意:“公子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年长你几岁,看的事情更透彻了一些而已。”连珏相信更多的话,他不用说出口,白起宁已经会觉悟到。
他的话很有道理,可白起宁这次与李昭平去齐国,就是为了杀李昭平,怎么会因为冒险而放弃?
“我与公子不过是萍水相逢,公子既然担心我有所行动,为何不禀报给景昭王,反而来提醒我。”白起宁冷笑问,“不觉得本末倒置么?”
“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好。我相信,少卿大人,你会和我们成为朋友的。”连珏道,“景昭王殿下宽厚待人,爱民如子,大人没有理由一再为敌。”
“如果公子今夜找我谈,是想让我帮李昭平,那恐怕要让公子失望了,你找错人了。”白起宁站起了身,向连珏行了一礼示意道别,然后离去。
就算是对付独孤家族,白起宁也绝对不会和李昭平联手!他毒杀她的那笔账,还没有算清!
连珏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只能离开这个院子,路过池边,却见李昭平长身玉立,衣衫单薄。
“殿下,夜已经深了,你怎么还在这儿?小心着凉。”连珏迎了上去,将自己的披风取了下来,为李昭平披上。
连珏看到景昭王平日里心爱的琴,被劈成了两段,碎片落在地上,十分困惑。
“你刚才去哪儿了?”李昭平柔声而问,连珏走过来的方向,似乎是白起宁入住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