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浮萍,魔由心生。”李昭平凝重了语气,“两百多年前,那曾是一位爱国琴师,目睹天下战乱,兵士和百姓死伤无数,国破家亡后所奏。”
李昭平这一解释,终究是让江云解开了心中疑团,原来如此,看来还是李昭平和无止大师能够以琴会友,成为忘年之交啊。
玄无止面带欣慰地看向李昭平,这位蜀国皇子是听懂他琴律的第一个人,明白他心智忧虑:“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禅者心也,心中有禅,坐亦禅,立亦禅,行亦禅、睡亦禅,时时处处莫非禅也。禅也是顿生的,特定的时间,特定的空间,人顿悟,得禅意。心中有意,曲便只是一种形式罢了。”
李昭平从这一首曲子中,猛然恍悟,玄无止大师才是这天下真正仁义博爱之人,心怀天下的贤者。
玄无止与李昭平目光相对,二人脸上皆露出淡然释怀的笑容,冥冥之中,他们便是志同道合的知己。
“昭惠王既然有此感慨,不如我们合奏一曲。”玄无止抬手做了个手势。
“恭敬不如从命。”李昭平微微欠身,最开始他得到《乱魔》这一曲谱的时候,也分外疑惑无解,后来多弹奏了几遍,却喜欢上了这种乱音美感。
然而江云和白起宁的脸色却变得难看了,他们是实在欣赏不了此类曲子之美。
“既然无止兄找到了琴瑟相和的朋友,那在下深感欣慰,天色不早了,还有点事儿要做,我就先走了。”江云不紧不慢地面色优雅说了个借口,便拂袖离去。
“我也该带小白狐回去了,小狐狸打扰大师已久,心里过意不去。”白起宁强行抱起了琴架下不愿离开的小狐狸,跟着江云一起离开。
而竹林中,只剩下玄无止和李昭平,共奏曲谱。
江云是洒脱之人,闲暇时就是喜欢欣赏美好的事物,也难为他为了玄无止这个朋友,尝试着去接受那些曲子,可还是没用。
大概他与李昭平、玄无止,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走出了竹林,江云忽然停下了步子,看向身后的白起宁:“你的这只小狐狸挺好玩的样子,我每次看到它,它都出现在无止兄的身边。”
小狐狸羞红了脸,埋头躲在白起宁的怀里,只有在玄无止的身边,它浮躁不堪的心就会有一种难言的平和之感。
大概是因为玄无止的信仰是天下万物平等,所以小狐狸在玄无止的身上嗅到了气息,它与他是平等的一样的,并非一狐一人。
“我用过了江公子相赠的藏红花药,多谢了。”白起宁试探性地道了句,眸子幽幽凝视着江云。
“那花药是我赠给昭惠王的,怎么,你也不舒服,需要花药?”江云面色淡然反问。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在山顶和一位轻功高人修习轻功,他脸上带着面具,喜欢穿黑色的衣裳。”白起宁喃喃笑道,“若是明日江公子有空,不如和我一起去山顶,会会那位神秘高人,也许你们还能比试一场轻功,成为知己。”
“我对比试不感兴趣。”江云扭过头去。
“可我私心觉得,那人的轻功在你之上,所以你天下无双的名号,该让贤了。”白起宁故意刺激道。
“没关系,让给谁,你说了算。”江云岂会在乎那些虚名。
白起宁眉头一仰:“我在你的心里的位置这么重要?我说什么,你就应什么吗?”
江云柔声道:“这样多好话,可不能胡说,让昭惠王殿下听到了,误会我对你有兴趣。”
“是你误会了吧,昭惠王与我,只是君臣关系而已,他是皇子,我是臣下。”白起宁刻意纠正道,她不喜欢别人调侃她与李昭平之间的感情。
“不用向我解释,与我无关。不过我也私心以为,你们是很般配的一对。问佛∶如果遇到了可以爱的人,却又怕不能把握怎麽办?佛曰∶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江云说罢这话,就迈着轻盈的步子,大步离去了。
白起宁目光呆滞站在原地,注视着江云离去的背影,脑子里闪过江云的那句话,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这正是白起宁最看不开的,她总将缘和劫视为一体,所以才会不敢爱不敢想。
“吱吱吱!”小白狐也冒了声,总觉得江云说的话很有道理。
“小唯,不是跟你说了,无止大师素来繁忙,你少去打搅他!”白起宁瞪了一眼小狐狸,“你要是再不乖,我就把你绑起来!”
“吱吱吱!”小狐狸点点头,大不了以后趁着白起宁不在的时候去找玄无止,在她回来之前出现便是了。
……
李昭平暂且离开了佛山,白起宁依照与面具男子的约定,每日在山顶修习轻功,这已经是第六天了。
小白狐还是老样子,白天待白起宁去山顶后,就会串出去找玄无止。玄无止在忙完寺中要事后,会静下心来,细读白起宁撰写的变法稿子,已经快看完了,他一边看一边做了不少批注,将他对稿子的修改意见都写了上去。
而白起宁不知的是,趁着佛山两年一度的佛念大典明日召开,独孤娉指挥荣国公府的暗探,打算刺杀白起宁。
独孤娉对白起宁早就心生一种说不出的恨意敌意,也许也隐隐觉得自己容貌被毁一事与白起宁脱不了关系,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但做梦都是将白起宁的人生也毁掉,正如自己被毁掉的人生一样。
“死,并不是最痛苦的事,我要让白起宁在死前经历真正的痛苦。”独孤娉目光中透着非常的狠辣,她伸手轻抚自己脸上的面纱。
身为荣国公府的千金,但没有了美貌,就失去了一切,失去了幸福的向往,独孤娉的心态逐渐变得更加扭曲了,她无比嫉恨别人的美好。
浑然不知会被算计的白起宁依旧在山顶刻苦练习轻功,修习了六天,她的进步很大。
“下次我将最后的技巧传授给你,以后你在闲暇的时候,多加练习便好。”面具男子轻声道。
白起宁起先对面具男子是心存排斥怀疑的,不过现在她相信这个男人没有恶意,只是单纯为她好。
大汗淋漓早已湿透了白起宁的衣裳,她的双脚麻木得不像是自己的,因为站不稳身,而后背依靠着一棵大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