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宣以李子涵渎职之罪,当着太子宫中所有人的面,将李子涵逐出宫中,并下令再不见李子涵。
白起宁的车驾,一路颠簸到了城西二十里外,停了下来,身着便装的李子涵从马车上走下来。他知道白起宁这样做,已经是对他最大的心慈,只要他还留在宫中,就不会死心刺杀李崇昱。
“姐姐,对不起。”李子涵嘴角荡起一抹冷凝,扶了扶身后背着的包袱。
“走走吧,我再送你一程。”白起宁也下了马车,与李子涵两人并身而立,往前迈步。
马车缓缓跟在他们的身后,李子涵知道,白起宁还有话要问他。
可两人向前走着,白起宁一字不提,李子涵眉头一沉:“姐姐想知道的,恕我不能明言。”
“恩。”白起宁也明白他不会说,所以没必要问,“让你离开蓉城,也是为了你好。不管你有什么仇恨,我觉得,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这段时间,多谢姐姐照顾。”李子涵停下步子,冲着白起宁深深鞠躬一拜。
“不要再回来,否则我看到你,会对你出手。”白起宁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
白起宁第一次用如此冷寒的语气,李子涵眸光闪烁,她大概是怕他的所作所为会毁了白家,毁了她苦心经营的一切。
但李子涵总有一天,还会回到蓉城来的,只怕那个时候与白起宁是敌非友。
“今后我不在太子身边,劳烦姐姐提醒太子,万事多加小心。”李子涵说这话的时候,鼻子酸酸的,模糊了双眼,“还有姐姐,千万珍重。”
“子涵,听我的,别再回来了。”白起宁道了这句话,往回走,从马车上拿出一大袋银子,塞给李子涵,“娶个媳妇,开家小店,过平凡的日子吧。”
李子涵呆呆拿着这些银子,看着白起宁转身上了马车,马车向远方驶去。
他的心里有种莫名的淡淡忧伤感,如果白起宁真的他的姐姐,该多好,他也不至于孤身一人,世间再无亲人。
一滴清泪从李子涵的眼中落下,他下了决心,以后无论如何,都把这个真正关心过他的女人,当做自己的亲人,绝不害她叛她。
白起宁在回将军府的路上,心里憋得慌,想当初在弃国陵阳,与钟离楚、李子涵并肩作战,共历生死。如今钟离楚死了,李子涵走了,原来身边的人也会一个个离开她。
“驾——”有人骑马拦下白起宁的车驾,“司徒大人。”
白起宁撩开马车的帘子,看到来者魏青,魏青清丽干练,冲白起宁淡淡一笑:“我家主人,请司徒大人喝杯茶。”
“好。”白起宁轻轻点头,跟魏青去了一处李昭平西郊外的私宅。
“就是这儿了。”魏青做了个请的手势,白起宁下了马,随她一路往西前行,穿过一排围墙后,走走石子铺就的小径上。
前面有一座木桥,木桥两旁各有扶栏,白起宁走在短木桥上,桥下溪水流淌,她望着四周美景,这儿果然是个幽静的好地方,花香沁脾,景致宜人。
木桥尽头,前方的几座屋舍修建得十分精致,一木一花的细节都是恰到好处。
耳边传来了动人的琴声,这是李昭平在抚琴,他精通音律,琴技超群。
白起宁走到小屋门口,魏青正要敲门,白起宁做了个手势,让魏青先不要打扰,静静听完了李昭平抚的这一首轻曲。
魏青也不打扰,面带笑容地退下,琴音停下,白起宁这才推门而入:“昭惠王好大的雅兴。”
白起宁留意到,李昭平身着深蓝色的华贵衣衫,墨黑色的长发,慵懒微卷地披在肩上,像微波荡漾的流水,流泻出微妙的溢采。
她很喜欢看李昭平这么安静的样子,温文如玉,安静而又灵动。
“你来了,请坐。”李昭平起身,离开琴架,走到屋子中央的茶桌前,慢慢煮茶。
白起宁坐到李昭平的面前:“你是有话想问我。”
“你冰雪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李昭平淡淡点头,如此他们也算是心意相通,“听说,今天你送走了李子涵。”
“李子涵触怒了太子,太子将他赶出皇宫,于是我便送他银两,让他去其他地方过平凡富足的生活。”白起宁答道。
李昭平莞尔轻笑,摇了摇头,示意这不是真相。
“这天下,大概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我。”白起宁无奈叹气,“你总能把我看得清清楚楚,而你自己却如一口深井,让我看不明白。”
“前两天,你救了皇上一命,那刺客又逃走了。”李昭平轻声道。
“是啊,侍卫头领说,刺客就是宫里人。因为这件事,不少人被皇上处死。”白起宁眸光微沉,那些人死得冤枉。
“而之前我也在东宫受过刺客行刺,当时我是为了救连珏,阻止你们出宫,故意伤了自己。但皇上并不知情,所以这次又发生了刺客事件,皇上自然恼怒不已。”李昭平眉头紧皱。
李昭平接下来还有一句话要说,但没说出口,白起宁帮他说了出来:“也许,皇上会怀疑,是皇后做的。”
白起宁说完后,与李昭平相视而笑,他们正愁如何离间皇上皇后的关系,这倒是个好机会。
“我了解太子,他宅心仁厚,不可能因为李子涵犯了错,就将他逐出宫中。太子曾冒死在皇后面前,救过李子涵,他是将李子涵当做朋友的。”李昭平切入正题,所以他只想到了一个答案。
那就是刺杀皇上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李子涵。
“你的猜测没错。”白起宁拧眉道,“所以,我让李子涵离开了蓉城,威胁他不得再踏入蓉城半步。”
“你知道李子涵的身份。”
“他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可你也应该知道的。”这一点李昭平与白起宁心照不宣。
李子涵姓李,身上有一块没有价值的木牌,却视若珍宝,就连李宣都说过,李子涵长相气质皆非凡人,眉宇间还与太子长得有几分相似。
白起宁没有说话,只听李昭平缓缓而道:“曾经的废太子,喜欢刻木雕,做木工。”
“有的时候,我真不得不承认,你很厉害。”白起宁抬起头,对视上李昭平明亮的眸子。
“皇上即位以后,处死了废太子以及他家里的所有人。当时废太子却有个四岁的孩子,下落不明,没有在行刑名单中。皇上派人找过这个孩子的下落,无功而返。”李昭平一边说着,一边优雅地倒好了两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