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主派人请白起宁来,应当不止是喝茶赏花这么简单,白起宁想来,四公主必有所求。
“白学士看看,我这院子里的花,可好?”李长乐轻笑问。
“百花争艳,宫里就属四公主这儿,最为雅兴。”白起宁答道。
“白学士再尝尝这茶。”
白起宁尝了一口茶,甘醇可人,清香入口,有茉莉花的香味、又有玫瑰的气息,白起宁还从来没有喝过这样的茶。
“奇香妙茶!”白起宁赞道。
李长乐微微一笑:“这是柳玉亲自采得我院子里的花,制作为花茶,他泡出来的茶,可谓妙极。”
柳玉颇有礼数,向李长乐、白起宁屈身而拜。
白起宁心中暗叹,四公主还真是会享乐之人,她手下的面首不仅个个容貌气质上佳,也算各有千秋的雅士。
“白学士可知道,在我们蜀国,我最佩服的人,是何人?”李长乐品了口茶,漫不经心地望着前方海棠。
“四公主敬佩之人,必定有极为过人之处。”蜀国能人异士也不少,白起宁懒得猜测。不过四公主在她面前如此问,莫非与她有关。
“男子当中,我佩服的是长兄李昭平。”李长乐目光闪烁,“长兄智勇兼备,文能治国,武可安邦,最难得之处,他谦逊而待下士,能忍常人之不能忍。”
李长乐这番见解,着实让白起宁颇感意外,本以为李长乐只是个贪图享乐,好美男之色的公主。
“女子当中,我最佩服的却是白学士。”李长乐笑道。
“臣下人微言轻,也无任何功绩,只是有些小伎俩罢了。岂敢让四公主见笑。” 白起宁一颗心不免紧绷,四公主这话,话中有话。
“皇后一向眼中不留俗物,可她却单独举荐了白崛将军之女,你白学士,这可是一大奇闻。”李长乐笑道。她在宫中长大,亲眼看见独孤皇后除掉了一个又一个眼中钉。
凡事让皇后心里不快活的人,都会死。而白起宁却是一个例外,皇后既厌恶她,却又不得不亲近她,想利用她为己所用,又怕养虎为患,可谓是又爱又恨。
白起宁这才恍悟,皇帝李崇昱宠爱李长乐,并非没有缘由,李长乐自幼聪慧,胜于常人。
“只愿效忠蜀国,别无他求。”白起宁忙道。
她说的效忠蜀国,而不是效忠皇后,李长乐嘴角向上勾勒,与白起宁的目光不期而遇。
“也是过了酷暑,正逢秋高气爽,我们才有闲暇赏花品茶。”李长乐岔开了话题。
柳玉声音柔和甜美:“是啊,禀公主,若不是在下听从公主之意,在酷暑之月中不吝肥水浇养花,怕是这满院子的花儿早就耐不住酷暑炎热。”
前两个月,蜀国旱灾,雨水稀少,秋收时节却颗粒无收,深受其害。
“我有问,忽然想请教白学士。”李长乐看向白起宁。
“公主请问。”白起宁面色淡然。
“如今蜀国内忧外患,我们地土贫瘠而连连干旱。群臣无措,有人主张开仓济民,可是如此一来消耗国资,此等乱世,随时可能与他国交战,蓄粮养兵乃是首要。”李长乐幽幽看向白起宁,“不知白学士有何见解?”
“请教四公主,蜀国相较其他四国而言,国力如何?”
“不如也。”
“所以臣下的见解,是开仓赈济贫民,以安其心。”
“可是开仓放民,怎养军士?”
“蜀国相较四国,国力处于弱势,若这个时候还不能以仁德昭示国人,那百姓如何拥戴?若失去人心,只能让蜀国加速灭亡而已。”白起宁正色道。
李长乐轻轻叹了口:“不瞒学士大人说,父皇近日也为此忧虑,可我这个做女儿的也没想到什么好主意。”
白起宁从李长乐这话可知,虽李长乐是女儿身,但李崇昱竟然有时候会听听她的建议,那李长乐的话在李崇昱的心里自然有些分量。
按理说来,李崇昱当然知道李昭平有大才,但李崇昱疏远李昭平迫不得已,皇帝逼死王皇后,父子二人心生嫌隙。李崇昱自然不敢重用李昭平,担心李昭平心有怨气。
其他皇子多是碌碌无为,又多年来遭受被独孤势力的排挤,所以李崇昱到头来一时冲动,就立了独孤势力极力扶持的李宣为太子。
就算李崇昱后来有所觉悟,得知李宣不堪当大任,可他已经立了太子,又没有好的借口废掉太子,除非独孤势力倒台,李崇昱才会有所动作。
眼见儿子们一个个与自己离心离德,李崇昱如果显露与哪位皇子亲近,反而会使那皇子遭陷害大祸,所以这些年来李崇昱老无所依,便只能宠信长乐公主。
四公主表面放纵无道,实则心思慎密,招致男宠荒唐无度,不过是做戏给众人看看,而她又是女儿身并非皇子,如此一来让外戚势力对她无所顾忌。
方才李长乐问起白起宁治灾后方案,又亲眼所见公主之才,白起宁才有所觉,四公主应当是皇帝身边的一柄利剑。
若是想让皇上重新信任李昭平,四公主就是关键,若是四公主向皇上极力推荐李昭平,或许能担大任。
“仅仅是开仓济民,只能治其表不能治其实,自然是远远不够的。”白起宁心中对这些早有计较,但她无权参与国事,本以为这些话没有机会说出来,多说无益。
“请学士指教。”李长乐见白起宁胸有成竹之样,颇为惊喜。
“除了开仓赈济灾民,更重要的是,以此笼络民心,劝课农桑,鼓励生产。蜀国示弱,要想安于天下,必当先安民心。于外,少动干戈,以和为主;于内,以养本保民为要。只有与民休息,轻徭薄税,才能国富民强!”白起宁斗胆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李长乐面露惊愕,此前她虽以为白起宁有才,却没想到她的才,乃是治国安邦之大才!
“听君一言,茅塞顿开啊。”李长乐面露喜色,若是蜀国以此而行,必当成为乱世之强国!
然而望着白起宁,李长乐又忍不住仰天长啸:“唉。”
“四公主为何叹气,可是我所言有什么不对?”白起宁蹙眉问。
“起宁啊,你有为相之才,可惜,是个女子……”令李长乐叹息的就是这个原因,如果白起宁为男儿身,辅君治国,如此将相大才,蜀国之幸也。
那薛丞相、荣国公,与白起宁之才相比,真是麻雀比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