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中呆了小半个月,今日告假,白起宁回到将军府。
刚一回去,白起宁就觉察到气氛不对劲。大堂里,父亲白崛冷着一张脸坐在主席不多说话,旁边坐着的娘亲杨淑华面露不悦。
“爹,娘,你们这是吵嘴了?”白起宁一脸惊愕,在她的印象里,娘亲的脾气特别温顺,从来不与父亲争辩。
白崛一脸无奈之色,杨淑华忍不住对白起宁道:“昨天皇后召我入宫,与我商议九公主与戬儿的婚事。九公主喜欢戬儿,我觉得这是大好的事儿,就答应了下来,可回来与你爹一说,他便连连摇头。就算我不答应又能如何,难道还能拒绝皇后娘娘?”
杨淑华本来就心急着为白戬撮合婚事,这送上门来的大喜事,她求之不得,白戬能娶当朝公主可是白家的大荣耀。
白崛向来处事小心翼翼,不愿与皇后有过多往来,不过杨淑华说的也是,皇后提的婚事,他们怎能不依。
“九公主和大哥?”白起宁一愣,本以为上次九公主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这么快皇后就亲自开口了。
“既然都应下来了,那就这样吧。”白崛深深叹了口气,跟上次迫不得已应下丞相的婚事一般,不知是福是祸。
上次丞相千金的庚帖直接送上了府,白崛若是不应,那就是公然得罪了丞相。那个时候还不确定皇上是要对薛相动手,这段日子蜀国朝政行事复杂,人人自危,都不敢大意。
而这次,皇后金口一开,提起九公主与白戬的婚事,公主贵为金枝身份高贵,将军府怎能不应。
“有不少女子仰慕大哥,原本是好事儿啊,爹娘何需为此自扰?”白起宁浅笑,化解这尴尬的气氛。
“还不是你爹,一听说你大哥的婚事,就头疼不已。你为何不愿让戬儿成婚,是想让孤独终老,还是出嫁当和尚?”杨淑华赌气道,原本欢欢喜喜回家告诉他这喜事,却遭受白崛的冷眼。
“罢了罢了,这些事我管不了。”白崛无奈摇头,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他这个做父亲的,竟然没有权力左右儿子的婚事。
白起宁走到白崛的面前,挽住父亲的手臂撒了个娇:“爹,别说气话了,若是拒绝不了的婚事,就祝福大哥吧,也许九公主是真心喜欢大哥的。”
白崛看了看白起宁,不得不点了点头:“只能如此了。”
杨淑华也不多纠结这个话题,以免与白崛又起冲突,倒是有些担心杨琉璃:“起宁,你在宫中这些日子,有没有去看过小姨?”
“还没有,我会找机会去探望小姨的。”白起宁也有些想念杨琉璃了,还好爹娘不知道大哥心里喜欢的人其实是小姨。
像小姨那般知书达礼、温柔贤淑的女子,又有哪个男子不喜欢呢?白起宁眸子黯然,如果杨琉璃不是大哥的小姨,也许他们就有不同的结局。
可惜上天就会捉弄人,小姨入宫为妃,而大哥却将当了驸马。不得不感叹句,纵然情深,奈何缘浅!
待娘亲张罗其他家事,白起宁向父亲问起白戬那边的状况。据白崛得到的消息,白戬亲率的铁骑兵,已经包围了淮阳城。
白戬是带着圣旨前去宣旨,但守将薛猛紧闭城门,不肯接圣旨。皇上密令,若是薛猛执意不肯开城门,就直接攻下淮阳城。
白起宁在宫中,就已经听说薛丞相的权力已被架空,前些日子投靠薛家势力的那些臣子,都遭受了打击。
“丞相府那边怎么样?”白起宁问道。
“薛丞相已经被软禁,荣国公带人去查抄丞相府,搜查出薛丞相与薛猛二人谋反的证据。”白崛答道。
证据是有了,究竟是不是真正造反,还是欲加之罪,白崛就不清楚了。总之,皇上是下了死心,要铲除薛家。
“爹打算接下来怎么做?”白起宁挑眉而问,如今朝臣们纷纷倒戈站队,大部分都站到了荣国公那边。
“我能怎么做?皇上招我从边关回来,就是担心我离得太远,约束不到。如今并无战事,只有让我留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才能放心。”白崛深深叹了口气,可见皇上并不信任他。
“如今齐国内乱,梁国与楚国交战不止,晋国对我们虎视眈眈,却迟迟没有动作。”白起宁担忧此刻邻国若是出兵,对蜀国大大不利。
“齐国也要变天了,洛安王已带兵起反,与齐君正面抗衡,据说齐君已向晋国国君求助,铲除逆贼。”白崛心念,好在第一军事大国齐国内乱,否则这个时候齐、晋出兵,大军压境,蜀国危矣。
白起宁现在也没有心思去打探齐国战乱,她刚离开齐国不久,洛安王就逃离陵阳,到越城拥兵自重,看形势是个持久战。
白崛忽然想到了什么,忙叮嘱白起宁不要染指蜀国的军政之事,与昭惠王保持距离,白家可不想步薛家后尘。
“爹不是打算暗中支持昭惠王么?”白起宁心一紧,难道白崛看到薛丞相的下场,便不愿再涉足其中。
当今皇上李崇昱,当年也是王家一力扶持起来的,独孤家、薛家也出了些力,然而后来王家却成了第一个被灭的。
“君王只有在需要你的时候,才会信任你,当他想要真正更强之时,而你便会成为他的绊脚石。”白崛冷冷叹道,虽然他不喜欢薛丞相,但他亲眼所见昔日的权相落得这个地步,有种兔死狐悲的哀意。
“在爹的心里,李昭平也会是这种人?”白起宁面色有些苍白,这也是她一直担心的事情。
“现在还不是时候,静观其变吧。”白崛连连摇头,双鬓已有白发,不似当年英武,“忠臣良将又如何,还得看君王的心意。”
“父亲,你变了。”白起宁心中有些酸楚,曾经的白崛,一代名将,为蜀国出生入死,从来不在惜自己的性命。
“可能,我老了吧。”白崛叹道,现在的他看了太多荣辱兴衰,顾忌却多了。
白崛幽幽望着白起宁,扫视了一眼这个家,假如一生戎马的赴汤蹈火,换回来的却是失去所有家人,那他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白起宁眸光闪烁,她曾经以为这个天下,父亲永远不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