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头藏在灯光后面的影子里,看不清楚模样,只看到他一双没有眼珠的眼白,死死的盯着我。
人头出现的太突然,我心里一毛,啊的一声坐在了地上。
阿公听到我的声音,连忙过来把我扶起来:“怎么了?”
我看着阿公,眼睛随后瞟向小四郎的身后。
人头已经消失,小四郎的身后什么都没有。
我恐惧的摇了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跟阿公说,站起身子就往外跑。
直跑出大门才感觉我被吓走的魂儿回来了。
阿公也跟了出来:“流儿,是不是看到什么东西了?”
我一愕,没想到阿公这么快就猜到了。
我点点头,就听阿公叹气一声:“我给你压了这么久,还是没有压住。”
我听不明白阿公话里面的意思,央求着阿公:“阿公,咱们走吧,这地方太吓人了。”
阿公没有再说什么,随后带我回了家。
晚上回去,我就把看到的情形对阿公讲了。
阿公听完之后,沉默了良久,最后拍拍我的头,让我去睡觉。
整整一个晚上,我都在做恶梦,梦里面就是小四郎身后的那个看不清楚模样的人头,它一直在追着我不停地跑。
这一晚上,我被恶梦吓醒了三次,每一次醒来都看到阿公就坐在我的身边,一边拍着我的后背,一边安慰我。
第二天一早,就看到阿公在院子里的石桌子上剪纸人,一个个纸人大约有巴掌大小,鼻子眼睛一应俱全。
我从小爱玩纸人,央求阿公把这些都送我。
谁知阿公宝贝似的把那些纸人从我手里收了回去:“流儿啊,这个可不是给你玩儿的,这东西是用来救陈家小四郎的命的。”
我蒙着点了点头,不由得又想到了小四郎脖子后面的那个黑乎乎的脑袋,大白天的竟然打了一个寒颤。
阿公瞟了我一眼,问:“流儿啊,你是不是挺害怕看到的那东西啊?”
我点了点头。
阿公又叹了一口气,接着问:“流儿,你想不想救陈家的小四郎啊?”
小四郎比我大个七八岁,但跟我很玩的来,时不时的就会把捞到的好玩的贝壳送我。
我认真地点了点头:“当然想救。”
“那你就不能怕,救小四郎的时候,我还用得着你。要是你怕了,小四郎就没救了。”阿公的语气里面透着严肃,我知道他没开玩笑。
我怯生的回答说:“阿公,我虽然怕,但一定要救小四郎。”
阿公剪了一上午的纸人,足足有几十个,而且这些纸人分为两种,一种是用红纸剪成的,一种是用白纸剪成的。
纸人剪完之后,阿公又用稻草扎了一个和真人一般大小的草人,这才带我来到陈家。
只过了一晚上的时间,陈家母的眼睛都熬红了,明显是一晚上没睡。
陈家父的脸色有点白,不过精神还好。
阿公撸起陈家父的胳膊,上面的黑色已经消失了,但是还有一些红肿。
阿公看完之后,送了一口气:“用糯米再敷几天,每天早晚各一次,最多七天就没事了。”
陈家父仰着苍白的脸问:“四阿公,我儿子的事情你看该怎么办,您一定要救救他啊。”
阿公点了点头,“我已经想到办法了,今天就是来办这事儿的。”
说完之后,让陈家准备一碗糯米,一碗清水,还有三荤六素一共十二个碟子。
在八十年代要置办这点东西,那就是一笔巨款,但是陈家为了治好小四郎,已经豁出去了。
阿公把这些东西在一张桌子上,摆成供奉的样子,随后又点了三支香,慢慢的等时间。
直到傍晚的时候,阿公从口袋里抻出一根墨线,一头捆在稻草人的脖子上,随后就把纸人穿在墨线上,一个红人,一个白人,间隔着一字摆开。
然后,又把糯米一粒一粒的黏在纸人身上。
做完这些之后,阿公冲我招了招手:“流儿,你过来。”
阿公把墨线的另一头塞给我:“流儿啊,这一次小四郎能不能治好,就全靠你了,你抻着线的一头儿,把手伸到他的嘴里。不管发生什么,手都不要抽回来,也不要松手这绳子。”
听了阿公的话,我心里就是一揪,想想昨天晚上看到的那恐怖的一幕,再看看陈家父胳膊上的牙印,怎么想心里怎么哆嗦。
我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听阿公的。
小四郎平时对我不错,现在他有事,我就不能丢下他不管。
现在想想,我的性格其实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定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