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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赌一赌

东方秀?

萋萋目光一闪,想起了白袍小将。

这念头只是一瞬,便一闪而过了。

她又四处看了看,确定只有这一处榜文,便不再逗留在凉厦处。

匆忙混入人群,缓慢走着。

走着走着,却听到商铺房檐下,有三五客人正低声议论。

“是不是不抓蒋萋萋了?怎么全城的搜捕令都撕掉了……”

“不会不抓,你没看见这些当兵的都派出城去了吗?”

“对,他们怀疑潇阳王妃带着孩子逃出城了……”

乱糟糟的议论声,不过两三句便没了下文。

没人敢大张旗鼓的说道,顶多背后议论议论。

萋萋目光闪烁,抬眼环视,还真没发现自己的通缉象。

这么一来,许多人早忘了她的长相。

毕竟,水墨画和真人差距是很大的。

她心头大喜,愈发肯定了白袍小将便是东方秀。

可惜努力思考了半晌,没在流火城权贵中想起东方姓氏之人。

便不知道东方秀的来历了。

实在太年轻,背景不会太差才对。

她摇摇头,不去想东方秀的来历。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她不再晃荡,匆匆离了广场,回去小院。

见了春兰,将一夜见闻说了,主仆二人都很开心,这才安稳睡下。

如此又过几日,大宅院外渐渐有了声息。

是车水马龙之声。

百姓们似乎恢复了此前的生活。

萋萋心头大定,仍不敢带着孩子,只独自一人往城中查探。

这一次,没查到什么消息。

倒是听说潇阳城再次敞开了大门,迎候各方商队人马。

抓捕蒋萋萋之事,就此不了了之了。

她仍不放心,从潇阳王府外溜过。

见王府外的院墙上,张贴着布告。

布告内容很短,大意是代理城主尤其喜欢美酒美人,往后的赋税,便以美人美酒的形式交付。

这东方秀,竟不缺钱?

她想起跟此人两次简短的会面,实在看不出他竟是个酒色之徒。

然而,人不可貌相,谁又知道呢?

不过,院墙上并无关于她的一切。

百姓自然也不再将心思放在她身上。

想要逃出城,忽然变得简单起来。

她不再犹疑,当即返回小院。

小院中,孩子哭得正伤心。

天气炎热,接连闷了几日,孩子胃口不好,没怎么吃奶。

眼看着渐渐大了,适当喂食些稀粥,他却紧闭着小嘴不肯吃下去。

她飞快跑上去,仔细看了孩子的脸色,又摸摸孩子的额头手心,不由得脊背一冷。

孩子生病了。

且是最严重的风热伤寒。

按照此刻的高热程度,坚持不了多久,就要病变。

婴儿高热,说不定就能烧成肺炎、脑膜炎,继而死亡。

她不知道她如何得知,高热会造成这样的结果,但她就是十分笃定。

她不能冒险,必须要尽快医治好孩子。

她目光一闪,匆忙去寻从王府中偷出来的草药。

选了几种熬药,又拿来温水给孩子洗澡擦身。

最后,再拿冷毛巾敷孩子的额头。

七七八八做了半晌,眼见着时间过去了一个时辰,孩子并无好转,反而更热了。

她不是个医生。

虽然,历经生死关头,她的身手忽然变得很好。

可她的药理知识并没有加深许多。

她望着孩子烧红的小脸,忽然开始心慌。

春兰道:“夫人,咱们现在怎么办,是要出去求医吗?”

若不求医,孩子性命难保。

她眨眨眼,心一横,认真道:“是。”

从这里出去,想要找个医治婴孩的大夫并不难。

难的是,大夫见着她们三人,能不起坏心。

十万金和万户侯,足以让任何一个有良心有理智的好人,变成一个不讲良心的歹徒。

她站起身,寻了孩子的小被子,低声道:“咱们去潇阳王府。”

春兰大惊,不知该问什么。

她道:“总要赌一把的。”

主仆二人没什么好收拾的,只将孩子的东西收拾妥当,趁着夜色背上孩子出门了。

直取潇阳王府。

春兰一直没说话,只紧张地咬着嘴唇。

这丫鬟已有许久未曾出门,一出门就要面对通缉要犯的身份,的确令她恐惧。

萋萋抱着孩子走前头带路,春兰跟在后面。

二人都蒙了面纱,并无百姓多看。

潇阳城处在沙漠腹地,戴面纱是女人们的习惯,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就这么一路走到了潇阳王府门口。

想要进门却难住了。

台阶上守着许多侍卫,不会轻易放陌生人进去。

门房也会对进门之人的身份登记备案。

萋萋和春兰带着孩子,以什么身份进去?

白袍小将可会接见她们?

萋萋心头没底,不敢走正门,回头道:“咱们……”

“谁在那里鬼鬼祟祟?”台阶上,有兵士蹙眉走下来,扬声叱问。

萋萋脸色一变,带着春兰匆匆退走。

可那兵士却更加起疑,匆忙拔剑直指她们二人,喝斥道:“你们究竟是谁,想要做什么,何以在王府门口徘徊不前?”

如此一问,别说他,其余兵士都齐齐看了过来。

夜色很深,王府外本就没多少行人。

这兵士陡然问起,登时让萋萋和春兰暴露了出来。

孩子被喝斥声惊着,立时大哭起来。

哭声惊动了整个街巷,似乎正要传入王府去。

萋萋惊惧,不敢犹疑,拉着春兰跑得飞快。

兵士匆匆追来,喝斥道:“站住,站住!抓刺客……”

无数的兵士匆匆奔来,刀光剑影,夜中生辉。

萋萋领着春兰,围着王府院墙兜圈子。

再逃,只会被潇阳城中的兵士齐齐追捕。

再逃,则更无生的希望。

孩子还病着,而她和春兰也不可能一直这么躲藏。

她脸色冷沉,盯着漆黑的院墙,忽然双足发力,“嗖”的一声蹿上了围墙。

她伸出手,递给春兰,认真道:“上来。”

春兰也是有些功夫之人,虽然功夫不好,倒也能顺势跳上院墙。

主仆二人抱着孩子,纵身跳下院墙,消失在黑暗的巷道中。

“站住……站住……抓刺客……”兵士在院墙外大声呵斥,“呼啦”一声飞奔出去很远。

渐渐,院墙外已没了声息。

萋萋转头看着春兰,呼出一口气:“走。”

二人往主院去。

王府中没有点灯,可这一点也不妨害萋萋夜视。

她们对王府的路径,早已熟记于心。

孩子高热,愈发滚烫,连哭声也没有了。

萋萋心头忐忑,生平第二次感受到了惧怕。

来自灵魂深处的惧怕。

就像当日雪儿被野兽叼走时一样。

她一路不言,领着春兰顺利到了主院,见院外正有兵士值守。

顾不得躲藏,她手中的短刀飞起,“突”的一声扎向小院另一头。

听得声音的兵士大惊,匆忙喝斥:“谁?”

无人回答。

短刀扎入树干的嗡鸣声却很清晰。

所有人都拔剑追了过去。

她心头一跳,抱着孩子飞奔入花厅。

厅中,一灯如豆。

夜色很深,厅中的人只点了一盏灯。

按理说,潇阳王府的主院花厅,该是灯火辉煌才对。可此刻的花厅,却朦胧而不真切。

今夜无风无月,敞开的窗户并不能透进来银色的光芒。

厅中坐着的人,便依稀只能看见一个墨色的剪影。

她眼皮一跳,抱着孩子怔住了。

许久,花厅中皆无声息。

坐着的人没开口,站着的萋萋也没开口。

孩子的呼吸渐渐急促,浑身更加滚烫,脑袋已耷拉在一旁。

萋萋心头倏地窜起来一股火苗,冷声道:“东方城主?”

黑暗中,年轻的声音道:“你的声音跟她一模一样。”

她一愣,不知他这是何意。

一片黑暗中,她能感受到他冷然的目光,一寸一寸从她身上溜过。

最后,定格在她的剪影上。

“你的身量也跟她一模一样。”

年轻人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到了灯火可见的地方,年轻的脸庞在灯光下泛出稚嫩的光泽,微微一笑:“我终于知道,潇阳王为何要娶你了。”

他果然是那年轻人。

可,这不是讨论的重点。

时至今日,她已经不在乎有多人,会将她和风七七联系在一起。

也不在乎,这些人是因为爱慕风七七而怜悯她,还是因为憎恨风七七而针对她。

她在乎的,只是是否有人愿意救治她的孩子。

她走上前一步,将怀中的孩子递出去一些,担忧道:“东方城主,我的孩子生病了,急需要可靠的大夫,急需要有效的药材,你能帮我吗?”

孩子脸皮发红,浑身滚烫,一看就是高热不退的症状。

东方秀目光扫过去,冷淡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帮你?”

萋萋心头一喜,匆忙道:“我知道你喜欢风七七,也知道你试图把我当做她。可她毕竟不在了,而我……我的孩子还在这里。”

为了孩子,她觉得她可以卑微到尘埃里。

东方秀冷笑一声,转身背对着她,低声道:“我不会救你的,你走罢。”

萋萋大惊,慌忙上前一步,解释道:“我的孩子快不行了……如果我去寻别的人医治他……还没治好他的病,我已被兵士抓捕。”

她面带祈求,目光虔诚:“东方公子……你救人救到底,再帮我这一次如何?”

东方秀为了风七七,可以为她安顿下安全的小院,也可以杀掉朝廷命官吴世勋,甚至悄然撤掉通缉令,给她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

只要为了风七七,就没有他不敢的。

但她毕竟不是风七七,而是蒋萋萋。

如何能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襄助?

只能赌这一赌。

花厅外,有兵士奔跑而来,喘息道:“城主,侍卫们在王府外发现了蒋萋萋的踪迹,咱们的人正全城搜捕。”

这人言语中颇有喜色,似乎对十万金和万户侯很是祈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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