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那么贪心,我想要两个都占据,可我不行,为了千千万万性命我只能放弃你。对不起对不起。
我这一生总要负了你。
定了定心神,我才抬起头,一字一顿的开口,心早已撕裂开来,痛到忘记呼吸,“可是,你一直出现会让我很困扰。”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说这番话,可我只能这么做,这样,会不会让彼此都好过一点?
他眸子绽出震惊悲凉,缓缓松开了我,他背对着我,喑哑声音传来,“对不起,鸯儿。”
对不起,煦。
身影消失在门口,我的心也一点一点沉落,泪凝在眼里,落不出来。
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宫里又平静下来,传言惠嫔失宠,传言璃嫔复宠,但总之没什么大事,穆风煦我也没再见到,只有一次半夜醒来发觉他一直在我身边,每夜如此。心中酸涩难耐,只好装作不知。
这几天得知太后染病,我便到太后的安宁宫。
安宁宫处处条理分明干净高雅,太后倚在软榻上,见了我似十分高兴亲自起来迎我。
“你这丫头,有事没事得经常过来坐坐……咳……”说话间,她咳了几声,太后贴身宫女泠笙忧心要上前都被她摆摆手拒绝。
看她慈祥的脸觉得十分亲切,打从心里喜欢她。
“太后千万得爱惜自己的身子。”
“没事。”她抚了抚自己的脸,笑着叹息一声,“面皮看起来不显老,可始终是老了。”
“太后才不老,面皮不老,身子也不老!”我笑盈盈地道,惹得她笑得开心。
“你这丫头嘴甜。”说着,她拉我坐在她身边。
“陪哀家说说吧!”她目光有些遥远,忽而问道,“鸯儿,你娘亲呢!”
我的心噔了一下,苦涩轻笑了笑,“自鸯儿懂事以来,就没见过娘亲,爹也不许我问,或许过世了吧……”
我转头看向太后,却清楚看到她眸里那抹沉痛,正疑惑间,她开口,“鸯儿极美,你娘亲定也极美。”
语气如此笃定,我笑了笑,点点头。
“太后,该喝药了。”
泠笙端着青瓷走来,那黑漆漆药里浮着几片雪梨,太后一见皱着眉头忙摆手,“先搁着吧!还烫着,我想再和鸯儿多说些话。”
听言,我不禁失笑,太后还真有点小孩子心性。泠笙无奈道,“太后,药是凉的。”
“太后是怕苦?可不许惹鸯儿笑话,再说药虽苦,有雪梨沁甜止苦,太后可得珍惜自个儿。”
太后笑了笑,叹了一声,“哀家这辈子什么都不怕,就怕喝这药阿!”
我见泠笙为难立着,伸过手端起青瓷,柔声道,“今日鸯儿在这,说什么也得喝了,否则鸯儿该生气了,以后可不敢再来了!别让泠笙为难。”
听言,泠笙朝我温和一笑,太后苦笑摇了摇头拿过青瓷,犹豫半晌才缓缓饮下。
看她喝了,我笑颜逐开,她叹了一声,“你这丫头……咳……”
她的脸色有些惨白,我转头看向泠笙,“太后气色怎么这么不好,可有给御医瞧过?”
泠笙看了看太后,轻声道,“有的……”
“行了,没事的。”太后轻言道。
我看了看,总觉得她心事重重,似乎在为难什么,最后化一缕哀叹我只好止了口。
我原以为可以一直这般下去,可却不如意。夜深沉睡,净路忽然急忙慌张将我唤醒,“娘娘不好了!太后病危!”
一句话将我惊醒,我失措看着她,“你,你说什么!”
夜,乱风沉沉,今夜无星。
众妃赶至安宁宫,殿外乌压压跪着一大片人,我跟跪着,心乱如麻,殿内不断传来斥责声,哀泣声。
“废物!你说什么!”
“回皇上的话,太后得绝症,并嘱臣不得说,才拖到今日,皇上饶命啊!”
嘈杂声一阵一阵,凉风贯入袖内一片冰凉,终于殿门被推开,泠笙走了出来,目光直直看向我,“太后有请璃嫔!”
我急忙走了进去,穆风煦神色复杂看了我一眼,病榻上的太后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和鸯儿谈谈。”
众人退去,我忙上前,太后拉住我的手,我看着她,有些酸涩,不过两日不见,再见时已无当初的高贵风韵,脸色惨白,气息微弱,眼里一片浑浊。
“鸯儿……”她哽咽开口,忽然伸出手抚过我的脸庞,她轻轻的笑,那么满足,那么遥远,“你和你娘亲一样的美。”
我怔住,如五雷轰顶般,颤抖问道,“太后,您……见过我的,我的娘亲?”
“我们是结拜姐妹,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啊语的女儿。当年,她嫁给莫楼莫宇,后来我听说难产而死,却没再见过。”
我的泪水滚落。
“莫宇呢?你爹怎么样了?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凄凉一笑,闭上眼,浮出火海中的莫楼,语气恨意溢出,“洛国,司马落,毁了莫楼,我爹,葬身火海。”
太后呆住,分明一滴泪从眼角落下。
“两年前,我爹得到离穆国山河图,洛国皇室就起了杀心,后来白楼白槿以一个条件答应帮莫楼度过,条件便是我嫁为妻,可我的结拜姐姐鸢儿为我代嫁,我知道事实后匆忙赶去白楼却是一片火海,后来我回到莫楼,是一片废墟。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爹不忍我下嫁,将离穆国山河图交给鸢儿带入白楼,并将消息发与司马落他们。而司马落赶去白楼看到的就是置于白楼被鸢儿一把火燃尽,而我爹怎么也没想到司马落居然可以那么狠心,司马落发现后竟燃尽莫楼!”
“司马落,天之骄子,他当然有办法困住莫楼所有人然后让他们葬于火海!我们莫楼为朝廷做牛做马,却得落个兔死狗烹,怎么甘心!”
太后的手紧紧抓住我,郑重道,“仇,一定要报,莫楼可是啊语和你爹辛苦经营的!”
我点点头,她叹了一声,目光遥远,“二十多年前,我与你娘结为姐妹,后来她嫁给莫宇,我云游四海嫁进皇宫。鸯儿,煦儿喜欢你,他不会在乎你的身份的。”
我的心酸涩,可是我会怕,我不知道有一天爱会不会变成恨。
“我要支撑不住了,帮我照顾好煦儿好吗?”她目光凝了泪雾,声音哀求。
看着她,我却无法拒绝,只好胡乱的点头,后又摇头,“太后,不要,不要离开。”
“傻瓜。”她抚弄过我的青丝,看着我,久久不松,半晌,嘴角绽出一朵笑花。
“鸯儿……她的语气已经气若游丝了,唇轻轻颤着,“再笑一次给我看好吗……”
我拼命点头,绽开笑颜,她看着我,也笑,突然咳了几声,眼皮缓缓合上,抚在我青丝的手顺着脸滑下,嘴角仍挂着一丝笑意,满足而幸福。
太后殁后我发了一场高烧,浑身灼热难耐,浑浑噩噩,耳畔总一片嘈杂。
终于勉强睁眼,就看到一直盯着我看的穆风煦,好像很久未见到了,脸上映着疲倦,我突然心动了动,有些苦涩。
“鸯儿你醒了!”他浮出笑意,又突然想到什么,退了几步,“呃,我,我现在就走……”
我鼻尖有些酸,急忙一把拉住他的袖子,“陪我会吧。”
他回过头,欣喜若狂看着我,又道,“要吃点什么吗?还是先吃药?你觉得怎么样?”
“我饿了。”
“李泉!”他唤了一声,李泉忙应了一声退了下去,不多时,几个宫女端着一盘盘菜肴进来。
“皇上,娘娘刚醒来,吃点清淡的好。”李泉说着,摆摆手,一个宫女忙端上一碗清粥。
穆风煦端过清粥,摆了摆手殿内的人立马退了出去,他小心翼翼吹了吹勺内的粥才递至我嘴边。
看着他,我慢慢含了一口,彼此安静,殿内静悄悄,直到一碗粥见了底。
他看着我,唇畔勾起一丝笑,眉一直紧锁,眸里漆黑伴着一丝丝疲倦,眼白泛红,他就这么望着我,有些满足有些涩然,我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太后殁,他自会难过心伤,而我又病了,我该怎么办,最后我缓缓伸出手,抚上他的脸庞,抚平他紧皱的眉,深邃的眼,我眼眶不禁红了。
“鸯儿……”他轻声说,声音有些沙哑和哽咽,“母后走了,我好怕,我好怕你若不在我身边我该怎么办,我就只剩你了……鸯儿,不要离开我好吗?我发誓我会对你好……我只有你了……鸯儿……鸯儿……鸯儿,不要离开……”
我紧紧咬住下唇,泪珠滑进齿间,涩涩的,咸咸的,我看着他,目光撞进他眼底,“我不会离开,我不会离开……”
“父皇死的时候,每个人都好像在哭,心里却盘算着如何夺得大权,夺得皇位,其实我一点都不稀罕,可是我要保护母后,母后一直不是最受宠的,当时最受宠的丽妃总是处处刁难她,设计她,我不止一次看到母后午夜独自心伤哭泣,那时我就发誓我一定要保护她,不再让她伤心,于是我只能登上最高的位置。”
“鸯儿……其实我好累……”
我扎进他怀里,紧紧拥住他,所有的温暖都想给他,他回抱住我,继续说,“看着他们每个人都在斗我觉得好恶心,每个人都在窥视我这个位置,但是我不会给他们,因为只有这个位置,我才能保护我所珍惜的人,以前是母后,现在是你,鸯儿……”
“鸯儿,别再说离开我的话了好吗?”
我的心已经乱了,拧成一团,看他疲倦,期待的样子,终于再也忍不住,拼命的点头,眼泪一颗颗落下,哽咽的回答,“我不会再离开了,不会了……”
他露出笑,仿若最耀眼的阳光,眸子放出异彩,拼命看着我,好像一定要我揉进他体内才甘心,他垂下头,唇覆上我的唇,软软温热,缠绵不休。
是夜。
我忽然醒来,正想再睡,门“咯”的一声被推开,我惊了一惊,有人走至床边,灼热的眼神紧紧绕着我。
他进了床铺,伸手抱住我,淡淡龙涎香散出来,我松了口气,原来是穆风煦。
“你这样会吓到我的!”我转过身,没好气的说,看到我醒着,他怔了一怔,笑笑。
“你才会吓到我。”
我伸出手抚过他的发,柔软带着清香,见此他轻轻一笑,扯下我一束发丝,再扯下自己的一束发丝,绾在一起,我脸微微发烫,刚想别过头,他却拉住我的手。
“鸯儿,爱你……”
我的心跳得飞快,半晌才应了一声,“哦……”
“那你呢?”他有些急了,扳过我,与之对视,满室一地漆黑,我却仍能感到他的灼热目光。
“我怎么了?”我一脸无辜看着他,在心里笑岔,他瞪我,死死抓住我的手,看我不再说话才切齿道。
“你故意的吧!”
“是啊!”我狡黠笑了笑,“我就是故意的!”
他狠狠瞪我,我心虚目光乱瞟,叹了一声才低低回答,“我,我也是。”
“也是什么?”他不放过我。
拼了就拼了吧,不然今晚别想睡觉了,我深吸一口气,目光直直看向他,轻声说。
“爱你。”
他唇畔勾笑,紧紧搂住我,明显感到他呼吸急促起来,他身体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滚烫,我的呼吸顿时紊乱,大气不敢出一个,心“怦怦”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