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捂着肩上的伤口,跌跌撞撞地冲进子夜的总部。这个时候,有任务的都出任务去了,没任务的也都在各自的房间,偌大的大厅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阴森森的寒气从四肢百骸钻进体内,冷到骨子里。
单翼恶魔……寒扬起一个苦涩的笑,就算是恶魔,还是必须忍受伤口的疼痛和人类的武器所带来的伤害。
这是为了证明,我曾经也是个普通人吗?用疼痛牢记……
“呃……”寒的身体突然一阵抽痛,双腿发软,贴着墙壁,她慢慢地坐了下去,紧紧咬着牙关不让疼痛的声音从喉咙里溢出分毫。
寒仰着头,透过天窗凝视着天边的一轮圆月,惨淡的月光投射在她的脸上,仿佛连眉角的那一道旧疤也减淡了一些。
“唔……”她猛地蜷缩起来,一阵一阵的剧痛从身体的深处绵延开来,粗重的呼吸声一声急过一声,冰冷的地面上落下一滴又一滴的水渍。
冥火灼心……果然,不容小觑……呵……寒挤出了一个自嘲的笑,苍白的脸上冷汗淋漓。在这个冰冷的大厅里,呼出的气冒着白色的烟雾,即使已是春季,在这个地方,永远都是寒冬。寒仿佛冷极,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身体,以此来抵御深入骨髓的寒冷和撕裂一般的疼痛。
寒走近司狼的房间,推门走进去。床上的司狼似乎睡得很沉,嘴角攥着一丝浅浅的,平时从来看不见的微笑,就像是一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司狼……
寒一手捂着肩上的伤口,慢慢地走近床边,蹲下身,仔细地凝视着睡梦中的司狼。伸出去想要触及他脸颊的手却在看清手掌上的鲜血时,慢慢收了回去。
司狼,你要快一点想起来……否则,我怕,我会等不下去……
她慢慢直起身,转身想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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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快来!”腕上系着铃铛的女子冲着自己挥舞着手臂。
司狼下意识地走了过去,身体好像并不受自己的控制。
“我们晚上做鱼吃好不好?你看那条白鲤鱼多肥。哈哈哈~”银铃一般的笑声,和她腕上系着的铃铛相得益彰。
脸上的笑容很僵硬,司狼可以清晰地感觉到。
“怎么了?宇?”女子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寻常,走过来,细长的手指轻轻捧起了自己的脸,两人之间明明只有咫尺的距离,却好像隔着一层薄雾,司狼始终看不清那名女子的长相。
“我今天去市集的时候,听到了一些消息……”司狼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没有继续把话说下去,心底里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如果说了,他们短暂的幸福就要终结。
“是不是那里出了什么事情?”仿佛能够洞悉他的心理,女子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容易被人察觉的失落。
是什么样的地方,连名字都说不出口,只能用“那里”来代替?
司狼沉默,似乎这具身体的主人也选择了这个办法。
“不要去,宇……”出乎意料的,那个女子率先开了口,说出口的内容却让司狼的心头一跳。似乎,不应该是这样的……她难道不应该……她一直都是那样的……
“还不够吗?……你已经为那里付出了那么多的代价……没有利用价值就丢掉……你还没有受够吗?”女子的声音里透出了浓浓的疲惫,捧着他脸颊的手轻轻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你答应过我,不会再管那里的事情……”
“我会很快……”司狼朝前行一步想要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可是,她又往后退了好几步。
“我一直都不愿意承认……但我心里还是清楚的……我们平静的生活只是镜中花,水中月。只要那里出了一丁点儿的差池,一切就都已经到了尽头……”女子摇摇头,仿佛是在嘲笑自己一般笑出声来:“……我每天都祈祷着,这样的生活可以长久一些,更长久一些……长久到,就算你不在了,我也有可以回忆的东西,来度过我的余生……可是,我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短暂……”
“……”司狼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喊出了一个人名,却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心底升腾起浓浓的不安,他伸出手去抓那个女子,却被她躲开了。
“……对不起,宇,今天我任性了……”女子打断他的话,再开口时却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温柔:“宇,如果这是你的决定,就按照你想做的去做吧……”她和宇擦身而过,走向他们生活了将近一年的小木屋。
司狼再度伸出去的手,却只抓住了她的衣角,“嘶——啦”一片雪白的缎停留在他的掌心,白缎的主人却头也没回,一步一步离他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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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的白雾弥漫,包裹了司狼面前的所有场景,隐隐约约能够听到身边的脚步声。司狼猛地睁开了眼睛,透过月光,他看到正转过身准备离开的寒。
“恶魔,居然也会被人类所伤……”司狼支起脑袋,锐利的眼神在黑暗中仿佛是一只正盯着猎物的猎豹。
寒慢慢地转过身来,手捂住的部分还往外渗着鲜红的血,覆盖在她白皙的手背上,红得愈红,白得愈白……触目惊心。
司狼的心头一跳,不知为什么,脑海里不自觉地把寒和梦中的那个女子的身影重合起来。
我在想什么?他连忙把脑中不切实际的念头抛开。
“你不是说,你能够帮我得到我想要的吗?就凭你现在的样子,你怎么让我相信?”不知怎么的,刻薄伤人的话语完全不经大脑说了出来,司狼暗中皱了皱眉,抓着床单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就算受伤,我也不会死……不够吗?”寒勾了一个微笑,却惨淡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够令她消逝。
既然受了伤,为什么还在我的房间里盘踞……为什么……不去包扎?这句话在司狼的嘴里绕了好几圈,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司狼皱起眉头:“我要休息了,你下去吧。”
寒颌了一下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司狼坐在床沿,看着那扇关闭的房门,半晌半晌都没有转移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