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拒马枪后列阵的关力原大吼一声:“杀啊。”就带头跳过拒马,手上的偃月刀就向金兵堆成的肉山砍去。
金兵后阵的完颜活女眉头一拧,凭着拒马就能挡住爷爷?完颜活女跳下马来,持刀向宋军冲去。金军在完颜活女的嚎叫声中奋起余勇,同样大声呐喊,纷纷挥舞着马刀、狼牙棒,铁骨朵,往宋军迎去,他们指挥已经陷于混乱,一部分在前进,一部分仍然留在原地,阵列变成了锯齿一般的形状
四百金兵,和四百多宋军步兵,如同两团蚁群一般撞在一起。
熊大白挥舞双鞭,冲在宋军右侧最前。他正面的一个金兵手执长刀嚎叫着扑过来,熊大白不避不让,左手鞭当头砸下,对面的金兵只好收刀一挡,咣的一声巨响,金兵的长刀被砸断,熊大白左手跟上一鞭,将金兵连盔带头砸扁。
这时,熊大白身边的宋兵发出一声惨呼,他被一把马槊刺中。熊大白抢上一步,将对面金兵杀死。
这时,从马槊手的身后又转出一名带刀盾的金兵。熊大白高高跳起,挥鞭直劈。刀盾手举盾上挡,钢鞭砰的砸在木盾上,将盾牌打碎,随后又是一鞭。
转眼间,熊大白已连杀三人,宋军的右翼推进顺利。左翼领头的关力原也不遑多让。两人像铁钳张开的巨口,顺着金兵的外围杀过去。而完颜活女则带头直冲王满仓指挥的宋军阵型底部。
双方人数差不多,一时僵持住,但宋军明显不如金兵敢战。关力原、熊大白虽然勇猛,但普通宋军无论武艺斗志都远不如金兵,负责钢钳兜底的王满仓暗暗叫苦。
他武艺远不如关熊二人,没能耐冲在前面,只能组织自己这个指挥的兵士维持阵型,只求坚持到两翼将金兵打穿,反卷过来,将敌人包住。
完颜活女的亲卫谋克的确勇猛,王满仓身边的兵士越来越少。他手持长枪只管往前刺,一时间还没被金兵冲到正面。
好像旋风,从宋兵弓箭手后侧,撞出两队骑兵。左边当先一条大将,铁枪银锏;右边又一条大汉,方天画戟呼呼作响。利刃一般,这两队骑兵直直插入了女真军的两肋之中。
正是呼延庚、普六茹伯盛。
完颜活女感觉有些麻烦,但也不以为意,几个骑兵,再凶悍,也构不成危险。只要他打穿宋人阵列,宋军就会崩溃。当日在杀熊岭上突袭种师中,便有上千宋军跟在自己身后打,那又如何,种师中的脑袋还不是手到擒来。
呼延庚按照两个十人队来布置的冲击阵型,左边十个人分成四列,两侧三人,自己是三才阵的矛尖。身后左两列和右两列之间,间隔三个马身的距离;左、右两列内部之间,间隔一个马身的距离。这样在自己突破敌阵之后,可以最快、最大限度地割裂敌人。只是有一点,两侧领头的两个人,一定要勇猛强悍。
他和普六茹伯盛刚好符合这个标准,所以这个阵型运用得很成功。
如同利箭一般,他们瞬间整个地穿过了女真军侧后方
呼延庚铁枪一挥喝叫:“乐平!”
步鹿孤乐平正在坡顶上看热闹,或曰“压阵”,他听不见呼延庚的叫声,但看见铁枪挥舞,打马就往下冲。
同样留在山顶上作为最后预备队的丘穆陵仲廉叫道:“敌我混杂,不要放箭。”
这时,完颜活女终于打穿了王满仓的底阵,正要招呼亲随往两侧展开,就看见一团黑影冲下坡,铺天盖地而来。
完颜活女见面前山坡上一员骑将急冲而下,大叫:“吾乃大周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大兴郡公步鹿孤坚之后,看打!”眼前黄影一晃,步鹿孤乐平连人带马冲到自己面前,独脚铜人泰山压顶一般砸下。
“南蛮好胆!”完颜活女手上只有一把马刀,现在却只能硬架四十斤的独脚铜人,还加上战马的冲力。
说时迟那时快,完颜活女的亲兵将他推到一边,自己被步鹿孤乐平砸得脑浆迸裂,尸体被马撞得飞了起来。完颜活女是完颜娄室的长子,女真七水部的继承人。若是他死了,整个亲卫谋克都要殉葬。
完颜活女被亲兵推倒在一旁,步鹿孤乐平一提缰绳,铁蹄就踩了过来。完颜活女就地打个滚,刚要儿站起来,独脚铜人又是迎头砸下。
完颜活女赶紧低头,独脚铜人从耳边扫过,将完颜活女的头盔带到地上。
活女慌得连刀都扔了,手脚并用,往人缝里钻去。看见前方一条金兵的腿,赶紧拉住这条腿站了起来。
这时,就见步鹿孤乐平挑了完颜活女的头盔大叫:“鞑酋已被砸成肉酱,只剩金盔一顶。” 步鹿孤乐平骑着马,独脚铜人长一丈二,完颜活女的金盔被挑得很高。全场都能看得见。几百人挤在一起的战场说大不大,步鹿孤乐平的声音足以传遍全场。周边听清楚了的宋军便跟着大叫:“鞑子头死了,杀呀。”宋军士气大振。
完颜活女却没有骑马,只有身边的几个人看得见他,金兵一时惊疑不定。这时,丘穆陵仲廉带着最后的骑兵冲下山坡,奔腾的马蹄声终于让四百金兵全线崩溃。
这近四百金兵都下了马,但坐骑就在不远处,外围的金兵纷纷往坐骑处狂奔,抢了马就走,而在战阵深处和宋兵绞杀的,则被已经包抄到后阵的呼延庚、关力原、熊大白等围杀。
而步鹿孤乐平等骑将带着骑兵追杀逃走的金兵。
完颜活女等人逃到马桩子处,招呼马桩子一起撤走,现在没有时间来带走备马了。
步鹿孤乐平追了一阵,听到宋军的号角唤他们回去。于是步鹿孤乐平冲前方大叫:“步鹿孤乐平阵斩虏酋于此!”
他洋洋得意,打马往回走。去看被金兵扔下的备马。
这一仗宋军损失三十余人,轻伤十来个,斩杀一百多名金贼,夺得金盔一顶,还缴获了近三百匹战马,可称大胜。步鹿孤回到呼延庚身边的时候,许多宋军正在剥下金兵的铠甲。关力原终于得到了一面完整的护心镜,不用白布裹胸了。
呼延庚由得属下收拢部属,掩埋死者。自己却来到王禀面前:“都管,金贼已经暂退,我们往何处去,还请示下。”
王禀刚才一直在山坡后观战,他休息一天了,伤口已经不再流血,精力有所恢复。他毫不思索便答道:“太原已失,我等当退往隆德府,屏蔽都门。”
隆德府便是上党,又称潞州,是河东通往汴梁的门户。王禀所说,也是正理。
但呼延庚穿越而来,他对宋军守隆德毫无印象,只记得好像金兵将一鼓而下隆德,河东安抚使,隆德知府张确死节。既然隆德未发生什么著名战役,那现在隆德府的守备力量应该不强。面对即将到来的西路金兵,风传有六十万人,如同沧海一粟。
呼延庚将心中的忧虑向王禀说了,太原一战,王禀身边大将要么战死,要么失踪,呼延庚这个探马虞侯居然成了王禀身边阶级最高之人,也得以向王禀建言。
“都管,张安抚是文官掌兵,以前也未经战阵,隆德也只是收拢了李纲相公落下的溃兵不到一万人,我们这几百人到了隆德,济得甚事。”
王禀听了这话,皱眉沉吟半晌,才开口问道:“若是不去隆德,你可是另有打算?”
“我们不如先回陕西,都管以朝廷节钺调集兵马,再与金贼决一死战。”
“庶康,西军中除了胜捷军,还有谁能听我调动?你呼延家叔伯,可愿听我一个旁系的将令?”王禀在西军中属于偏支,若非童贯一力支持,他连胜捷军都建不起来。
呼延庚又提了个建议:“我们先不入隆德府,隆德府不缺我们这几百人。我们藏在隆德府左近,以待金兵露出破绽。若是隆德府被围,我等在城外也有个呼应。”
“如此甚好!”王禀计议已定,便召集诸将宣布此事。
王禀身边已无大将,所谓诸将都是太行义勇军中的几个人,石行方熊大白二人听说往汴梁方向走,自无不可,关力原王满仓虽盼着早日回陕西,但王禀贵为节帅,所做的决定也不是他们所能反对的。
在出发前,王禀用胜捷军都管印,承认了呼延庚先前颁发的各种名义,太行抗金援晋保扶大宋义勇军的名义王禀没有提,但任命呼延庚为胜捷军校检前军都虞侯,也就是除王禀外的胜捷军第二人,丘穆陵仲廉,步鹿孤乐平,普六茹伯盛三人任命为“权知厢都指挥使事”,意即这三人并非真的厢都指挥使,只是军情紧急,让他们从权,这样就把呼延庚先前逾制任命的罪名摘掉了。
同样,将熊大白、关力原、王满仓也正式任命为指挥使,这是王禀身为节帅的权力,就不用从权了。
本来石行方也被任命为校检后军都虞侯,但石行方另有打算,推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