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世给呼延庚的伯父写信说他要到京兆府来,并卷走了鄜州的粮草,但现在呼延庚到了京兆府,却不见刘光世的踪影。
“请问经略,京兆府现有多少军马?”
“前几日河东经制使傅亮率领一万余军马赶来,城中现有一万二千人吧。”
出乎呼延庚的意料,傅亮居然带了一万多人到了永兴军。他离开唐重府上,就去拜访傅亮麾下的都统制王彦。
他到王彦的大帐时,岳飞也在,呼延庚惊喜莫名:“两位哥哥缘何在此?”
原来河东经制使傅亮在陕州竖旗招兵,在相州分别之后,王彦和岳飞便率部投奔傅亮。傅亮带领各部退守京兆府。
这比另一个时空,京兆府只有不到一千宋军的情形好多了。
呼延庚安静的躺在床上,头脑中计算着目前在鄜延和永兴军两路的总兵力。
呼家军九千,王彦部九千,岳飞部两千,刘光世一万,折可求一万。如果其他四路各来一万人增援,那就有四万援军。最高兵力可以有八万,堆也把完颜娄室堆死了。
但现在能落实的兵力,只有呼、王、岳两万人。而且是王彦和岳飞部在京兆府补充了兵器。
即使只有这两万人,只要配合好,完颜娄室进攻延安,则永兴军袭其背,完颜娄室攻京兆府,则呼家军断其后路。并非没有胜算。
如果完颜娄室兵分两路,同时进攻京兆府河延安……以完颜娄室名将之名,断断不会犯下如此愚蠢的分兵错误吧。
他想着想着,头越来越沉,正在慢慢睡去,突然亲兵在外面叫:“将主,唐经略派人来请。”
呼延庚猛然惊醒,大半夜的叫自己去,莫非金兵已到城下。
呼延庚面见唐重,王彦等人已经到了,还有永兴军京兆府的一干属吏。
唐重端坐在大堂上,河东经制使傅亮坐在他左侧,永兴军总管杨宗闵坐在他右侧。唐重问道:“金贼迫近,诸君可有良策?”
呼延庚大悟:原来唐经略苦思抵御金贼之法,半夜不得入睡,还是不得其计,故而把大伙儿都叫来商议。
本来召集下属问计,也不算出格,但这么深更半夜的叫大家来,一点都不顾及文官该有的稳重形象,可见唐重已经失了方寸。
众人都不做声,唐重点将:“王统制,你麾下人最多,可有什么计较?”
王彦道:“愿听经略调遣。”他抬头看见河东经制使傅亮面露不豫之色,又改口说:“请经制相公下令。”
唐重扭头对傅亮道:“傅经制可愿借兵与我守长安?”
傅亮含含糊糊的应了,反问道:“经略可有什么计较。只要能退敌,傅亮无有不从。”
唐重:“重平生忠义不敢辞难,关陕又无重兵。虽竭尽智力何所施其智巧?一死报上不足惜。”唐重自己没什么办法,大不了一死了之。
唐重虽有气节,却无实干才能,傅亮到这关头还在计较对王彦和岳飞的掌控权。呼延庚实在看不下去了,踏上一步:“呼延庚有一言敬与经略。”
唐重道:“快快说来。”
“当务之急,无非筑城,清野,募兵,请援,扰敌五事也。”
看到唐重点头,呼延庚一件一件的讲清楚。
筑城就是修缮京兆府城防,并在城外修建小寨,与城墙互为犄角,现在挖壕沟构建筑垒地域是来不及了。
清野就是坚壁清野,并把周边华州等地的居民钱粮,都撤进京兆府来。
募兵则是招募城内和四野的民壮为兵。
请援则是再派人前往泾原、秦凤、熙和、环庆四路催促援兵。
扰敌则是派出精锐小部队,不断袭击完颜娄室的大队,让完颜娄室沿路不得安宁。
呼延庚说完,唐重扭头看杨宗闵,杨宗闵一把白胡子,点点头:“此议甚佳。”他的孙子杨沂中还没资格到大堂上来。杨宗闵的儿子杨震在麟州战死,两个孙子也战死,心中早打定主意要和金兵决一死战。但他看到经略使如此惊慌失措,心中气恼,故而刚才默不作声。
见到呼延庚说得这么有条理,杨宗闵心中稍微宽慰了一些,称赞呼延庚说得不错。
唐重见杨宗闵这样的老将都这么说,便按呼延庚说的分派任务,筑城、清野、募兵三项都有人领了。唐重问:“谁可扰敌?”
堂下武官大多不做声,要知道,扰敌这事,带兵多了不成,若是被娄室消灭,京兆府就没兵守了,但带兵少了,主将自己可不安全。
这时,岳飞大步迈出:“某愿往。”
唐重大喜,取酒壮其行色。杨宗闵道:“待吾孙杨沂中领一百家丁,为岳统领掠阵。”
最后说道请援的事情,唐重先开口说,自己只是永兴经略使,根本调不动其余五路的兵马,宣抚判官张浚去泾原整军,西河查访使张灏去西边各路调兵,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回来,看来成效不佳。
接着,唐重看着呼延庚:“走马是御前重臣,不知可否愿辛苦一趟。”
呼延庚不大愿意,他本是到延安省亲,带张婵拜望父母。而且他预计到了春天,金兵就会进攻平卢,他要赶在三月之前回去,如果到西边去的话,一来一回至少一个月。
但看到唐重期盼的神色,“不去”两个字终究说不出口,纠结了一下,双手抱拳:“末将愿往。”
唐重见呼延庚答应了,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说道:“那就有劳走马了。吾等在永兴军坚守,还望走马早日带领援军归来。”
这几件事安排妥当,呼延庚又进言道:“完颜娄室不过两万兵,他在同州,要么走华州到京兆府,要么向西北到延安府。若是娄室来了京兆府,延安守军定然来援,但若是完颜娄室去了延安,经略相公可否兵发延安?”这就是在落实他京兆府河延安的双头蛇策略。
“这个……”唐重犹豫了半响,“京兆府的主力都是傅经制麾下,且看傅经制的决断。”他把皮球踢给傅亮。
傅亮哈哈一笑:“若是娄室进攻延安,吾定率兵返回陕州,抄他的后路去也。”
傅亮哈哈一笑:“若是娄室进攻延安,吾定率兵返回陕州,抄他的后路去也。”
呼延庚心中暗暗冷笑:抄完颜娄室的后路?就凭你?唐重也是,求着让其余各路支援京兆府,但一说起支援延安,就旁顾左右而言他了。
唐重打了个哈欠,现在对如何御敌,他感到心中有谱了,便放松下来,宣布退堂。
众人往府衙外走去,呼延庚来到王彦身边,一扯王彦衣袖,借一步说话。
其实傅亮不会统军,真正掌握军队的是王彦,呼延庚想私下里说服王彦,让他相机行事。
王彦也是知兵之人,他认为呼延庚的策略是可行的:“庶康尽管放心,到时吾一定劝诫唐经略和傅经制。”
呼延庚让高宠带领二百骑兵回延安去,专门负责保护张婵和高鹭,在最坏的情况下,保护张婵和高鹭突围,想来有他姐姐在张婵身边,高宠会尽力的。
呼延庚和李孝忠带着一百骑兵出发了。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岳飞且战且退,完颜娄室步步紧逼,经过完颜娄室终于来到京兆府城下。
完颜娄室想故技重施,将京兆府围困起来,王彦却不让他如意,城中兵力也不少,让完颜娄室除了大营,其他地方连营盘都立不住,双方就这样僵持下来。
呼延庚顺着渭河河谷西行,直奔泾州新平县,全程六百里三日跑完。
到新平之后,呼延庚发现自己没白来,经过张浚和张灏的反复劝说、催促、恐吓、弹劾,泾原经略使席贡、秦凤经略使赵点、熙河经略使张深、环庆经略使王似终于都集中到了泾原新平,但他们只是人到了,军队并没有到,还在路上慢慢磨蹭。
张灏和张浚都借住在泾州州衙之中,呼延庚去找张灏,两个人都见到了。他向张浚河张灏行礼,两人都起身避开,三人来到书房,坐下讲话。
张灏见到呼延庚,心中感慨不已,靖康元年的时候见到呼延庚,他还只是个小使臣,现在已经位列使将,河北河东宣府使司走马承受,第五把交椅。
而自己这个西河访察使则有些尴尬,这个差遣是赵桓任命的,由于他在河东确实挽救了好几万溃兵,有功于朝廷,他这个差遣一直没有撤销,但是呢,新的河北河东宣府使司成立的时候,却也没有把他放到序列中去。
按说以张灏的资历,加一个宣抚判官的衔毫无问题,但朝廷好似忘了这一回事,忘了他这一号人,专门任命张浚为宣抚判官专管陕西。
张灏心中暗暗猜测,他多半受到了他降敌的老爹张孝纯的牵累,才被朝廷故意晾起来。张灏心中不平,河东笼络的几万溃军,可以说直接挽救了汴梁,这样的功劳不该受如此冷遇。
他见到呼延庚到来,心想谈完正事,该好好笼络下呼延庚。让呼延庚帮他报下功劳。
张浚见到呼延庚对呼延庚客客气气的,虽然他在宣抚司的排位比呼延庚靠前,但张浚不敢拿大。三人谈起召集四路援兵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