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那高个子道士双眼朝上一翻，“跟你这种鸡鸣狗盗之辈，有什么好说的？”
苏轻妍气得无言以对，默了一瞬，转身朝着小道士深施一礼：“首长今日之恩情，在下定当铭记，若日后还能再见，定然图报。”
说完，苏轻妍转身便走道观走去，听得那高道士仍然不干不净地骂道：“小师侄，以后你一定要记住了，不要什么人都引进这道观里来，不然出了什么事，师叔我可不会替你担待。”
直到走出很远，苏轻妍方才停下来，回头看时，只瞧见一片静寂的树林。
随便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苏轻妍打开包袱，看见里面的地瓜和包子，不禁叹了口气——从前在苏府中，自己何曾将这些东西看在眼里，如今却落得为了这些东西与一个道士置气。
心中一时难平，苏轻妍本想将这些东西全部扔掉，可略一思忖，还是拿起地瓜，剥掉外面的皮，塞进口中慢慢地咬着，泪水却慢慢地浸出眼眶，一颗颗直往下滚……
不是没有委屈。
而是无人诉说。
不是不知辛苦，只是再辛苦，前面的路也要走下去。
三天后，当迈出最后一片林子，看着眼前那大片开阔的田野，苏轻妍一时间竟然未能适应过来。
过了许久，她方才整整衣衫，走到一旁，取下药袋，仔细清点，发现自己这次在山中的收获还颇为丰富，采集了不少的药草，甚至还有十来株十分珍贵的野山参，看样子，自己只要到前面找个城邑，寻家医庐或者药铺，就可以兑换银子。
到那个时候，无论是要好好地吃一顿，还是想换上干净衣服，或者做其他的事，都十分容易。
一想到这里，苏轻妍顿时来了精神，加快脚步朝前走去。
不一会儿，一辆马车从后方驶来，苏轻妍双眼一亮，赶紧站在路边，冲着马车不住地招手。
马车在她面前停下，车夫探出头来，扫了她一眼：“去哪？”
“去前面的城邑。”
“十个钱。”
“这——”苏轻妍面露难色。
“既然没钱，那就走着去吧。”车夫一脸不屑。
“我。”苏轻妍咬牙，“可以用一株野山参作为车费么？”
“野山参？”车夫眼前一亮，“先拿出来瞧瞧。”
苏轻妍从药袋里取出支野山参，车夫一把抓过来：“上车吧。”
苏轻妍赶紧上了马车，刚一坐下，浑身便开始一阵阵酸痛，她不禁阖上双眼，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夫粗嘎的声音响起：“到地头了，下车，都下车！”
苏轻妍浑身一震，慢悠悠地醒了过来，见车中已经空无一人，她也赶紧着下了车，车夫立即赶着马车扬长而去。
站在空荡荡的街头，苏轻妍朝四周张望了好一会儿，方才寻了条道路往前走去，没走多远，却见街边树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南门”二字。再往前走，倒也见着几家商铺，但都是粮铺杂货铺，或者是饭铺，竟然没有一家医庐。
强打起精神，苏轻妍继续朝前走，大约走过两条街后，终于看到一家名唤“齐善斋”的医庐，她赶紧走了进去。
“大夫，你们这儿收野山参么？”
听到她的声音，站在柜台后的男子抬起头来：“收。”
苏轻妍也不多话，从药袋里拿出五株野山参放在柜台上。
大夫拿起一支野山参，先仔细难看一番，确定真假，然后又用手掂了掂：“这野山参品相还不错，这样吧，十两银子一支，给你五十两，全收了。”
“好。”苏轻妍长长地吁了口气，她等的，也就是对方的这句话。
大夫收起五支野山参，又取了五十两银子给她。
“大夫，请问此处去浮都，还有多少行程？”
“阁下想去浮都？”
“是。”苏轻妍点头。
“路倒是不远，如果有快马的话，两日功夫便可到，只是如今——那浮都城外已成兵危战险之地，去了只怕是白白送死。”
“兵危战险？”苏轻妍喃喃，“难道说，近些日子再没人去过么？”
“去倒是有人去过。”
“什么？”苏轻妍顿时双眼大亮，一把扯住大夫的胳膊，“如果您知道浮都的情形，烦请相告。”
“我倒不知道。”大夫摇头，轻轻地将手抽出来，“只是对面张记酱油铺老板的儿子，听说刚刚从浮都回来，不过，是逃回来的，你可以找他问问。”
“多谢大夫。”苏轻妍喜不自胜，赶紧从铺子里出来，果然看见对面有一家张记酱油铺，但此刻铺门紧闭，像是没有开门经营。
苏轻妍走到近前，抬手扣门，良久却不见有任何动静。
“兀那小子，你不用再敲了，这张记酱油店的老板一家人，都已经去乡下了。”
苏轻妍转头看时，却见一个人正斜倚在旁边店铺的门边，正慢悠悠地磕着瓜子。
“哦。”苏轻妍眼里闪过几分失落，迈步正准备走，忽然又想起什么，“大哥，这张记酱油店老板是不是有个儿子，刚从浮都回来？”
“原来，你是来打听这事的。”对方眼里掠过一丝幸灾乐祸，“不错，那小子刚刚打齐王的军队逃回来。”
“齐王？”苏轻妍呼吸一滞——多久了？这有多久了？她终于又再次听到和他有关之人的消息，哪怕这关系，已经淡到不能再淡。
“是啊。”对方一直仔细地观察着她的神色，“难不成，你认识齐王？”
“不是。”苏轻妍摇头，“请问大哥，这城里还有谁知道现在浮都的情形？”
“原来。”对方略一沉吟，“你是来探听消息的。”
“对对对。”苏轻妍连连点头，“我就是为了探听消息。”
“你要是探听消息，可以去珍语阁。”
“珍语阁？那是什么地方？”
“丰州城专供消息出售及交易的地方。”
“还有……这样的地方？”
对方嗤笑了一声：“只要有利可图，无论何事，皆可用交易，你既然行走在外，难道连这一点都不明白？”
“只要有利可图，无论何事，皆可交易？”苏轻妍喃喃，心中剧震，遂朝对方深施一礼，“敢问那妙语阁在何处？”
“城东，永福街。”
苏轻妍再次道谢，又从钱袋里摸出五两银子递给对方，这才转身朝前走去。
见她出手如此阔绰，对方也颇感意外，随即朗声道：“对了，小兄弟，那珍语阁中有许多规矩，你可得先打探明白了，免得白花银子。”
“多谢！”苏轻妍回了一声，人却已经走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