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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后巷

相较于大厅的靡靡之音,二楼右手尽头,一间被笼罩在黑暗中的房间倒是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甚至屋子里连灯都没有点上。

房门是普通人家常用的莲花格子木门,但是与走廊里其他房间的门饰有着明显的不同,这显然不是普通姑娘的花房子。

进门后西寝东盥,中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会客厅,有八仙桌并东西南北四把圆凳。

桌上有一托盘,里面有一把黑陶茶壶,周围围着摆放了六只茶杯,另有两只茶杯被随意地放在了外面。

这两只茶杯里都还有没有喝光的茶水,映着并不明朗的月光。

屋子西北方放置了一个小书架,上面皆是讲女子妆容仪容或是脂粉珠钗的几十本装祯精美的书籍。书架前有一小书案,上面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旁边裸着几本账本。

屋内的装饰也并不俗媚,窗口架子上养着几株文竹,窗户旁挂着花中四君子梅兰竹菊的水墨画。

东边摆着一排木架和几个竹篮,和一个浴桶,与大厅有碧纱门相隔。

西边有天水碧的轻纱与厚厚的布帘两层与外屋隔开,寝室中纱帐单褥皆以青色为主,床上有只精致的红梅绣花头枕。

千骄就在这里沉睡着。

大厅的响动不断传进这间屋子里,千骄动了动手指,慢慢睁开了眼睛。

千骄动了动手脚,感觉身体还是自己的,稍微放下了心。

“我这是在哪儿啊?”千骄右手捂着额头,左手撑着床缓缓坐了起来,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环顾四周。

今天是初一,无甚月光,外面的烛火透过窗子照进来,勉强能认出这里还是莲妈妈的房间。

既然还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千骄神情便放松了下来,抚了抚胸口,吃过午饭起,就一直觉得胸口闷闷的,有些不舒服。

“唔,不是吧。”千骄惊觉自己衣衫不整,慌忙检查了一下自己,发现并没有出现自己所害怕的事情,虚惊一场,让千骄感觉自己更恍惚了。

千骄系好里衣,掀开被子、下床,又从床凳上拿过外衣穿好,然后坐在了房间中央的圆桌旁。

桌上还有茶水,千骄倒了一杯,仰头喝了。

凉水下肚,千骄觉得自己又清醒了一些,又咕噜噜几杯凉茶水。喝道第四杯,千骄才猛然想起,这是自己在失去意识前喝的茶水,自己的昏迷会不会与此有关?

这个想法让千骄一阵胆寒。想要等着莲妈妈回来好问个清楚。既然莲妈妈还把茶水留在这里,就证明这茶水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或者并不是有意要加害自己。

千骄一向很敬重莲妈妈,稳了稳心神,感觉自己这回事彻底清醒了。

从醒过来开始,千骄就听见楼下传来的阵阵笑闹与淫菲之声。

“嗯”千骄一皱眉,有人过来了。

“哟,李大人,您这边请,让奴家伺候您宽衣歇息,好不好呀?”

这娇滴滴的女声让千骄听了瞬时间寒毛乍起。

“你这小妖精,这么想要大人我吗?小心本大人叫你三日下不了床,咦哈哈啊哈哈。”李大人身材庞硕,肥头大耳腆着将军肚,说出来的话也如他人一般令人作呕。

千骄皱紧了细眉,摇了摇头。

这李大人是当今圣上母族的远亲,靠祖上荫庇在工部被封了个肥差,平日里油水可没少涝。

而且此人心术不正,上次偶然撞见在这花梦楼里算完账目准备回家的千骄,就想要抢回家做他第十几房小妾,被千骄一脚踢了子孙根,没想到现在还能在这烟花之地寻欢作乐。

“哼,看来上次踢得太轻了。”千骄为了不给莲妈妈和花梦楼惹麻烦,并不敢多做停留,踢了一脚寻个空隙就溜了。

听说后来莲妈妈说是一个逃了的雏儿,又叫了无论床上还是床下,对付男人的功夫都是一流的紫萍、紫菱、紫苧三个女人一同作陪,才叫李大人不再追究千骄。

所以话说回来,这三个女人还是千骄的恩人,所以往日里有什么酸言酸语、嘲讽挑刺,千骄也不予这三人追究,算是千骄知恩图报吧。

千骄坐在窗沿上,欣赏着窗户外的弯月与星空。

为着月前疫病的事,千骄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一个人在静静的享受晚风微凉。

千骄又在莲妈妈房间里坐了半晌,原本想要等着莲妈妈回来再走的,但是千骄实在是坐不下去了,现在这个时辰,楼下的恩客们酒喝过了,曲儿听完了,姑娘也抱了,要走的也走了,不走的,正一人搂着一位姑娘,或者两、三位姑娘去房里风流快活了。

一阵恶寒袭上心头,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千骄觉得自己再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千骄思及此,立刻起身往门边走,手刚放到门上,便想起门外的景象,就放弃了走前门的想法,但是花梦楼的后门在二楼左右尽头处,千骄好歹也是女儿身,就这样出去,恐怕不多时就被强掳了去。尤其是那位李大人就在二楼姑娘的房里,要是撞见了,可就凶多吉少了。

千骄关紧房门,开始在房间里踱步,在天黑尽之前,一定要赶回家去。

千骄单手托着下巴,在屋子里转了两三圈后,忽然一抬眼,看见了莲妈妈屋子里的镂花格子窗。

门不能走,那这房间里就只剩下扇窗户了。好在这里是二楼,以千骄的身手,爬下去还是可以的。

“应该没问题吧。”千骄往下望了望。

千骄现在距离地面不足六米,下面是平整的石板路。花梦楼一共三层,一楼大厅面积最大,二、三楼一样大,所以二楼窗子下面是一楼的瓦棚,虽然没有一片完整的平台可以蹬踩,但是瓦棚的坡度足够做个缓冲。这样一来,千骄距离地面,也就剩不到三米了。

莲妈妈的房间,窗户是背街的,推开窗户往下望,就是一条背街的小巷。白日里这条小巷还是不是有行人来往的,但是到了晚上,集市上的小贩纷纷打烊之后,这条小巷就鲜有人来往了。

一条到了晚上就鲜有人往来的巷子,又窄又暗,有多危险千骄很清楚,但是千骄相信这条巷子只是黑而已,平时也没听到这巷子里有什么不三不四的人聚集,就壮着胆子,跨过窗台翻到了一楼楼顶,然后就势一滚,到了房檐边,最后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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