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拿着虎爪勾子与那些净食鬼纠缠,看谁靠近,就瞅准了狠狠地划过去,每划到一个,那个净食鬼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叫,这样几次下来,让那些净食鬼都忌惮不已,再加上老叫花子一直不离我左右,因此我虽然看上去险而又险,却是毫发无损。
我后来想,那天是我生平第一次与鬼的对战,当时也只有十二岁,就能在面对那么多鬼的情况下有这样的表现,不得不说这是种与生俱来的潜质。就跟老叫花子说的,我是天生的术士命。
然而,俗话说好狗架不住狼多,呸呸呸,臭嘴。
俗话说一人难挡二狗,何况面对三十六个鬼呢?面对净食鬼的围攻,起初我还在虎爪勾子的威力和老叫花子的保护下打的游刃有余,可是,随着战斗的持续,那些净食鬼们拿车轮战的方式跟我和老叫花子死耗,没过一会儿,我就觉得体力不支了,身体不再像刚开始时那么灵便,终于在一次躲闪的时候,我脚下一个不稳便摔倒在了地上。
我一倒地,立即就有四五个净食鬼恶狠狠地扑了上来,他们有的压在我身上,有的抓着我的胳膊,我连反抗一下都没有做到就被他们给抓了起来。
老叫花子一见,顿时像是疯了一样,大喊了一声:“谁敢动他一根毫毛,我叫他永世不得超生!”这么喊着,他竟然将手里的破冥剑横过来向着自己的心口猛然扎了进去,我被净食鬼抓着,看到这一幕心里一惊,心想老叫花子是不是傻掉了,竟然自杀起来了。
下一刻,却见老叫花子猛然从心口处拔出了剑,那剑身上已经被鲜血染了透红,原本金色的剑身,一时间闪出了一片红芒,老叫花子朝着身前挡住他的两个净食鬼狠狠地扫出一剑,就听噗的一声,那两个净食鬼一下子就被拦腰斩着了两段。
看到此景,抓着我的几个净食鬼身体明显一颤,似乎也是害怕极了。其中一个说:“这老东西竟敢拿心血祭剑!这是要拼命啊。不要管别的了,我们带着阴阳童子先回阴司再说!”说完便带着我腾身飞了起来。
我一听净食鬼的话,心里顿时一阵发毛。这是净食鬼第二次说到阴阳童子这个词,我当然明白他们说的就是我,现在他们要把我带到阴司去,谁知道去了那里会是什么样?心里一害怕,我就叫了出来:“师傅,救命啊!”
老叫花子已经疯了。
适才他拿破冥剑刺入了自己的心口,使破冥剑的威力大增,但是也同样重重地伤了他,他的胸口血如泉涌一般。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这样的秘法是术士们关键时候命来保命的,一生只能用一次,而且有着极其严重的后遗症。他为了救我,完全是以命相搏,根本没有做任何顾虑。这也是我今天虽然对自己的职业深恶痛绝,但却不敢有丝毫懈怠的原因——老叫花子在我身上寄予的期望太多了,付出的也太多了,即便是为了他,我也要坚持下去。
那时,老叫花子手里提着泛着红色血光的破冥剑,哇哇大叫着向我所在的方向冲来,一路上任何一个净食鬼挡道,都会被老叫花子劈成碎渣,胸口流出的鲜血几乎染遍了他的全身,使他看上去就像是地狱的修罗一般。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追不上带走我的几个净食鬼。
那几个净食鬼带着我腾空飞远,老叫花子和其他几个净食鬼的身影在地上慢慢地变小。我哭喊的声嘶力竭,拼命地挣扎着,胸前挂着的虎爪勾子此时变的越来越烫,我想用它对付抓着我的净食鬼,但是双手被净食鬼抓的死死的,我根本没有办法将它拿到手里。
正当老叫花子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的时候,我隐隐听到嘶喊了一声:“请二位童子现身吧。”
嘶喊声一落,我胸前的虎爪勾子就一阵颤动,顿时散发出一阵刺目的光亮。这光亮刺的我眼前一白,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身边传来了净食鬼凄厉的叫声,我只觉得身体陡然一松,朝着地上坠落了下去。坠落的时候,我隐隐看到天上有两道身影正向我飘来,那样子看上去非常熟悉,我努力想看的清楚一点儿,但终究还是没有做到,身体落地的瞬间,我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我是被一股臭味儿熏醒的。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陈公衡家的床上了。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老叫花子苍白的脸,他伏在我的面前,几乎跟我脸贴着脸,嘴里喷出的热气打在我的脸上,臭哄哄的味道。一见我睁开眼,他的招牌式的大黄牙就呲出来了,嘿嘿笑了笑了说:“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看他苍白的面色,我突然就觉得一阵心酸,昨晚上发生的一切一下子就浮现在了我的眼前,我想起了见到我被抓走时状若疯狂的老叫花子,他浑身是血的样子至今想起来都觉得仿佛还在眼前一样。
我那会儿突然就觉得特别心疼这个平时不知道被我腹诽了多少次的糟老头子,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问了一句:“师傅,你没事吧?我记得你流了好多血。”话没说完,眼泪就流出来了。
老叫花子估计也没有料到我这样的举动,笑容在脸上僵了一下,又呲出了大黄牙嘿嘿笑了笑,故意以那种很臭屁的语气说:“没事儿,我是你师傅,我能有什么事儿?倒是你这个小兔崽子,差点儿就把命搭进去了,害得为师好不担心!没事儿,你这一醒来我就放心了,一会儿保管又是个活蹦乱跳的小兔崽子……”
老叫花子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废话,但他的眼里却噙着泪花,我知道他是为了掩饰自己。那会儿心里还暗暗发誓,将来一定好好跟老叫花子学本事,到时候再遇到鬼的时候我保护他。
总之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场景还仍然让我觉得无比的温馨。
但很快这种温馨就又被打破了。好像是老叫花子特别不习惯不猥琐一样,我心目中刚刚树立起一点儿师傅的高大上形象,这老货很快就给我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