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头顶生生劈下一道惊雷，纪思嬛霍然正在原地。
纵然重生之后，她已经尽最大的能力地做到步步为营，却终究有太多事无法预知。每一世的命运，就如一架在大道上疾驰狂奔的马车，看似无可阻挡，实则只需一个轻提马缰的动作，就可以让它全然走向一个不同的方向。
而这一世，不知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那马头朝往的方向，尽生生地落在了自己这里。
这是一场连纪思嬛自己也始料未及的，过早的，甚至可称是仓促的重逢。
她承认，自己根本不曾做好准备。
纪老爷眼见着自家女儿面色忽然变得煞白起来，向来沉肃刚硬的眼底，也浮现出关切的神色来。
他因为，纪思嬛当真是倾心于秦王段天璘，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便柔和了语气，道：“这门亲事是否应下，为父不会干涉你的意思。只是，太子其人的口碑，为父在京中也是多有耳闻。人道他胸怀大略，温文儒雅，又是下一任储君，你若成了他明媒正娶的夫人，日后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至于秦王，相信不需为父多说，你心中也是明白的。”
纪思嬛稍稍平复了几分气息。她明白纪老爷话中的意思。
那是一个为人父母之人，在不干涉女儿婚事的前提下，做出的善意提醒。的确，一个是前途无量的国之储君，一个是声名狼藉的落魄王爷，若要而选其一的话，这选择，在绝大多数人眼中，简直没有考虑的必要。
但那是因为，他们不明白段天玦的伪装下，掩藏着的是一副怎样的面孔；更不曾看透，段天璘骨子里，又是怎样一个同外表大相径庭的模样。
“父亲能如此为女儿考虑，女儿感念非常。”沉默片刻，纪思嬛徐徐地开了口，道，“只是，女儿……不愿嫁与太子。”
纪老爷稍稍扬了眉，露出了然的神情，半晌后道：“那么，你可是当真对那秦王……？”
纪思嬛沉默。
不肯定，是因为这一生，她再不会像前世那样，舍弃自我毫无保留地去对待任何一个人；不否认，则是因为对于段天璘，她心中早已有了自己的目的。
那是她已经笃定要去走，并且会为之而不择手段的一条路。无关爱恨，只为复仇。
然而忽地，有什么从她脑中一闪而过，被纪老爷方才的话，生生地串联在了一起。
抬起头，她凝视着自己的父亲，问：“不知太子向纪家提亲一事，京中之人可曾知晓？”
纪老爷虽不知她为何忽有此问，却也如实道：“太子是何许人也？在京中的一举一动，又如何逃得过众人耳目？更何况是亲自登门造访一个普通的商宦之家？”
“也就是说，这在京中，已是一件人人知晓的事情了？”
“不错。”
纪思嬛眼眸微眯，心中的猜想被一点点得到证实。微微低眉，她沉吟许久，慢慢地道：“父亲，此事……恐怕不单是婚嫁那般简单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