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臻在一旁收到纪思嬛的颜色，便上前将于妈搀扶起来。
于妈站稳了脚步，却依旧微弓着身子，态度小心而谦恭地等着坐上的人继续发话。
“二小姐的生辰快到了，她平素里待我不薄，处处照拂，这些我都记在心上。”纪思嬛语声稍稍顿了顿，看着她道，“你且去替我留心留心，她平素里都爱做些什么。我也好早些投其所好，为她准备一份厚礼。”
听闻此言，于妈的身体不着痕迹地僵了一僵。
老实说，撇开利益关系，这纪云墨在纪府上下的口碑，像来也是极好的。知书达理，平素里待人也全无架子，倒时常让人感叹为何偏偏生做了庶女，注定要低人一等，命途多舛。
更何况，纪云墨暗中照拂纪思嬛的事情，于妈也是有所耳闻的。故而如今她分外不解，纪思嬛安排她去做的这件事，究竟是意欲何为？
当真是为了准备生辰之礼么？直觉告诉她，显然不是如此。而既然并非好意，那么，这吩咐若是简化一番，其实不过两个字而已--监视。
纪思嬛要让自己，去监视纪云墨。
下人房中也是有高低贵贱，派系之别的，以于妈在那里的地位威信，这件事倒也并不难。甚至不需她亲自出手，只需买通几个丫鬟，或暗中盯着，或从纪云墨两个贴身丫鬟那里打听便可。
只是，她一时想不出，纪思嬛为何要如此。显然自己一直以来都太过小觑了这个看似懦弱，看似无能的大小姐了。
想到此，背上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然而到底还算是老奸巨猾，及至抬起头来的时候，面上却没有露出痕迹，也没有多说一句废话，只颔首道：“是，老奴定不负大小姐意思。”她知道，面对着纪思嬛的吩咐，自己只有“照做”这一个选择而已，并没有置喙的余地。否则那个被打得半死赶出府去的小丫鬟，就是前车之鉴。
看清了于妈眼底的神色，纪思嬛知道对方已经全然会意，便“嗯”了一声，扭头朝窗外看了看，道：“时候不早了，于妈也早些回去吧。”
于妈应声不暇，小心退下。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玉蝉心中有数，便一言不发。而芝臻却是不知情的，还以为纪思嬛和纪云墨是真的要好，便笑问道：“小姐，要送二小姐什么礼物，你心中可有计较了么？”
纪思嬛微笑着摇头，道：“你若有了好点子，记得及时告诉我。”
“当然当然！”芝臻笑嘻嘻地点头。
“只不过，这件事不要对旁人提及，可知道？”纪思嬛淡笑，语声变得缓慢，“若不是意外之喜，乐趣便会少了许多。”
芝臻虽然天真烂漫，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中还是明白的。笑着应了声，和玉蝉二人一道退下。
纪思嬛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眼神有些恍惚。
有那么一刹那，她仿佛在芝臻的身上，看到了前世的自己。洒脱，自在，无拘无束。这些，注定只属于胸无城府的人。
一旦你开始算计了，便注定要和这些词语背道而驰。但这并不代表自己的内心，对它们已然没有向往和渴望，只因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只因身上已然背负了太过沉重的东西，对于这些，再也要不起了。
玉蝉当初自作主张，将纪云墨给她下毒的事情瞒住了芝臻，而自己也顺水推舟，没有戳破。或许她们的想法是一样的，都不忍破坏了这府中难得的一抹纯真亮色。
纪思嬛原本有意埋下于妈这根线，然后自己牵着那头，放长线钓大鱼。
谁料不出三日，纪云墨却自己上门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