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现在宋小君说的话有几分真假，不过既然晴雨和魏秋那边的检测报告已经铁板钉钉，相信她也无力再去辩驳什么了。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无非是为自己女儿争取到判决时候的错手杀人的可能性。毕竟薛复归的斑斑劣迹在前，应该是很容易办到的。
只是他单独把宋小君留在这里，想要问的并不是这些早已明了的结局。
“既然薛乐容已经承认了自己杀人的事实，那我就开门见山的问你几个问题。希望到了现在，你能够真正配合我们警局协助办案。方芳的事情虽然还没查出真凶，但你心里应该清楚在某些程度上来说，跟你们脱不了干系。”
孔维腾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没有从宋小君的脸上移开过，是因为他相信眼前人应该能明白自己想要表达的是什么。如果不是晚会事件薛乐容的任意为之和蓄意诬陷，后面的事情应该不会发展到眼前这个局面。
“孔警官想问什么？”宋小君的眼里写满了疲惫，想必也是不想绕圈子了。
孔维腾拿起笔叹了口气，“你说对方芳头部出现在酒窖的事情毫不知情，但现场检查的工作人员魏秋却在酒窖里面检测到了薛复归的脚印。之所以警局会发现这个酒窖，也是因为花草培植房间处的血渍。虽然宋女士你为工作日夜操劳，但是据我们的调查发现，每天不管多晚结束工作你都会回家，风雨无阻。”
“方芳事件以后，我们警局加大力度对花环岛的监控和管制，所以这个头部肯定是在方芳身亡时凶手运回酒窖的。对于每天都回家的人来说，有人进出从不涉及的酒窖难道心里不会有怀疑吗？或者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些什么，所以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问出来的话毫不遮掩，听得宋小君心里咯噔一声。
“孔警官想要表达的意思是，薛复归就是杀死方芳的凶手，而我还对他藏尸的行为包庇掩护？”见孔维腾一副不置与否的模样，宋小君无奈的笑了笑，“别说薛复归根本没有杀害方芳的动机，就算他真的是凶手，我为什么要包庇呢？”
“一个酗酒家暴的丈夫……”宋小君拉长语调看向孔维腾，“如果我真的能够发现他做了这些事情，那我的反应应该是庆幸终于可以有机会摆脱这种生活了。何必要等到现在用我女儿的前途来换个鱼死网破呢？”
如果不是之前单独审讯过王冲一次，那孔维腾觉得自己的确是没什么可以怀疑的。但现在见惯了这种‘与我何干’的态度以后，他反而觉得没有那么大的耐心去‘循循善诱’了。
“抓到王冲的时候，我曾经问过他一个问题，问他为什么那么讨厌苏媚？你猜他怎么回答的？”其实发现王冲对苏媚的态度是个很偶然的事情，那天秘密把王冲从港口带回警局的时候，冯叔曾经提到过中途接了苏媚的电话，当时王冲的神情和语调都很不屑。
之前因为蹲点王冲失败，警局给王林植录口供的时候，他也说过王冲在临走之前和自己起了争执。这一说法后来也在新月集团几个负责后勤的人嘴里得到了证实。
王林植对苏媚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这样的情形引起了王冲对苏媚的极度不满。并且经常因此在公开场合表达出对其的厌恶，一起合作的几个小老板也隐晦的跟警局表达过这个事情。
见宋小君没有答话，孔维腾索性自己说了，“王冲跟苏媚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接触，要论有什么看不惯的也不过是养父王林植对其的示好。但如果带上你的原因，那性质就大为不同了。王冲说，你利用苏媚的关系来谋取利益。”
宋小君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嗤笑道，“我利用苏媚来谋取利益？王冲说这话也未免太小看新月集团，太小看王老板了吧？真要是这么容易被一个女人左右放弃利益，那新月集团的发展可真是叫人堪忧。“
“宋女士也不必急着撇清，扪心自问，如果没有苏老板在其中帮你牵线搭桥，筹措资金争取项目，新月集团为什么要跟你一个初来乍到的小生意人合作呢？或许王冲看待问题太过激进，但事实是你做的也没好到哪里去。“
说着他站起身来打开身后的投影仪显示屏，“在你跟王林植合作的这段期间，你曾两次深夜出入他的私人住宅。根据王冲的说法，是曾经无意中亲耳听到你说会多帮王林植留意跟苏媚的事情。”
监控视频里，的确很明显的可以看出来宋小君进出的记录和时间。甚至很巧合的，在她最近一次进出的时候王冲也在旁边，脸色明显不是很好。
宋小君看着监控视频，脸色变了几分答道，“我跟王老板有生意上的往来，相互走动一下也很正常。至于王冲说的那些事，也不过是他的一面之词，孔警官当真要这么武断的就判定我是个卖友求荣的人吗？”
说着她话音一转低笑道，“哪怕是我有这个想法，也应该是正常的吧？苏媚这么多年形单影只，我作为好友当然会为她操心。在这之前，新月集团的王老板的确是在我印象里不错的追求者。”
孔维腾没有说话，默默地把监控调到一个时间点指着上面宋小君正要进屋的画面，“宋女士，我现在并不是要跟你争论是否卖友求荣。麻烦你看看这上面显示的时间，正是当时李伟指控焦茂林前后的空档，那晚之后焦茂林就被警局逮了个正着，而他分明不是一个不谨慎的人。”
“明明知道警局当时已经对贩毒这件事情加大力度盘查，为什么焦茂林还会在那样的情形下深夜出门跟人交易被逮个正着呢？”孔维腾放下手里的笔伸出手来指向宋小君，“那是因为你去了王林植的家里，让他帮忙找了一个替罪羊。”
这个事情后来也在焦茂林被抓之后的口供里面被证实，那天他是不想出去迎货的，毕竟是风声正紧的时候。但是崔连彪一直说有更‘上层次’的人会出现，这才让他上了当。崔连彪自杀，所以这其中的原因纵使猜测再多也无法证实。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焦茂林做了那个替罪羊。至少在当时的情形下吸引了警局的注意力，并逐渐牵引到了崔连彪等后续事件上，导致了案情变得越来越复杂，掺和的东西也更加多了起来。调虎离山暂且算不上，但这些事情可以称为调查方芳事件过程里的烟雾弹了。
“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孔警官不过是断章取义得来的推断，说的倒像是真的一样。”宋小君看了眼窗外，已然是傍晚了。
“就算这些是真的，孔警官真正想说的是什么呢？”
无非是想要证明薛复归杀死了方芳，而自己做了掩藏真相的那个人，再者把新月集团和王林植拉下水这些罢了吧？她不傻，自然也知道眼前的孔维腾同样是心思缜密。
孔维腾看了眼手表，若有所思的顺着宋小君的目光向窗外看去，“我想说的是，你虽然跟杀死方芳的事情没有关系，但是你在明知道薛复归犯罪的情况下选择了包庇，甚至利用王林植对苏媚的好感和利益关联，让他帮你善后。”
没等宋小君说些什么，他回过头来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不要着急否定我，先解释解释那辆你帮忙找的卡车吧？也就是拖着方芳去你们家地下酒窖的那辆。“
宋小君的神色逐渐变得有些不同，她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最终却诡异的扬了扬嘴角，低下头来摸着自己的衣角慢慢的说了一句，“倒是神通广大。“
终于松口了，孔维腾的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下了。原本以为宋小君还要负隅抵抗的，现在看来事情已经有了转折。
“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事情说出来，但请孔警官为乐容的案件多上点心。原本薛复归也属于酒后恶意伤人和家暴，相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是不会被推上舆论最后判决的对吗？“她目光灼灼，言语中带着几分恳切和希望，看的孔维腾心中一惊。
宋小君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作为警局的负责人自己有权利在上交报告的时候提到这些背后的隐情和原委，虽说是有求情之嫌但也是事实，所以倒是没什么好拒绝的。
孔维腾点了点头，“你放心，薛复归家暴和酒后伤人的事情原委警局不会抹掉的。“
薛乐容还未成年，在这样的家庭环境和当时应激的条件下杀人在某方面来说属于自我防卫。如果不是因为后续她跟宋小君对于失血的薛复归采取‘见死不救’的态度，现在的情形肯定大为不同。
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太迟了。更何况犯罪也不过是意念起落，真要能控制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犯罪事件了。
听到孔维腾这个回答，宋小君脸上的神情明显放松了很多，“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我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了。“
看来因为薛乐容被揭穿的事情，宋小君心里没有顾忌，这下可好办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