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岩和孔维腾还没走出酒店,冯叔那边就已经传出消息说直接回警局就好。两个人站在酒店门口四顾相望,最终还是苏力跟出来说是送一程。
入夜后的花环岛一向安静,再加上命案频出,四处都是巡逻的人员就更显得气氛萧瑟。苏力透过镜子看到坐在后面没有吭声的两个人,不由得忍不住调侃道,“以前晴雨总是说孔警官有三寸不烂之舌,怎么现在案子多了被压成这副模样了?”
知道他是好意调节气氛,孔维腾握着手机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还是苏岩静静的问了句,“刘阿姨那边没问题了吧?”
“只要不是先天性的心脏疾病就没问题,只是这个年纪了该开始注意心梗等常见突发疾病了。像英姨这样情绪不稳定,又心律不齐的患者应该静养休息。”
没等孔维腾和苏岩答话,他又自顾自的摇了摇头,“只是现在晴雨忙着办案子,哪里抽得出身来去照顾。没来花环岛之前,人人都说这边民风淳朴,连打架闹事的情况都少有。怎么现如今倒是完全天差地别的场景......”
孔维腾心中五味杂陈,只得接了句话说,“未必是民风变化。”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苏岩的眼神却已然有些不同。之前就听候晴雨说过一两次孔维腾来花环岛就任是因为些不能释怀的往事,现在看到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就更是有些弄不明白。难不成他是觉得这些案子是因为自己所以才发生的吗?
别人不说的问题自己从不主动问,大概这是苏岩的性格也是她的不确定。
苏力却也是个明白人,车里面的气氛不对随即就打开了音响,“前两天晴雨说警局又碰上麻烦案子,让我把之前调查的关于薛复归的资料和文件再完善一下给她。我放在车后面的背包里了,等会到了警局你们帮我拿给她。”
“怎么不亲手给她?”
“科室里面还有几个刚做完手术的病人,晚上每隔两个小时我得查班一次。那些新来的年轻人未必有这样的耐心,总得有个人看顾着不是。”
一番话说的苏岩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心里又对苏力多了几分赞赏。
到了警局的时候正是晚上八点,苏力正好接到电话说是科室里面又来了个急救的病人,一刻都没停留的就走了。
大刘和冯东还有陈宏三个人守在警局里,各自做着手头的事情。看到孔维腾带着苏岩回来的时候,眼神不自觉都亮了几分。自打薛复归那晚醉酒伤了苏岩以后,她就几乎没怎么出现过在警局了,现在看到以往时常相处的人,大刘和陈宏自然是面带喜色。
至于冯东,单纯的只是因为看到孔维腾和苏岩站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像自己闺女找到了好归宿,莫名其妙的涌起一阵欣慰。
他朝着扬起嘴角的苏岩招了招手,“你这丫头,成天到晚不着家四处的跑,今天在那栋房子里的场面你也该去看看,估摸着苏媚心里不太好受。”
听到这话,孔维腾和苏岩不约而同的露出几分诧异,“媚姨去了现场?”
冯东点了点头,“毕竟是私人住宅,现在前后出了两起命案,她这个户主可不得配合警察做个相应的调查?”
看来这次媚姨是真的要发火了。别的不说,就那个花草培植房间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就不可估量。早在宋小君一家还没来的时候,苏岩就常常听到媚姨在电话里面跟‘老林’交代找到品种稀少的花草务必要送过来。
这一两年,那栋房子的花草从寥寥无几到现在枝繁叶茂,其中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咖啡厅场地条件不允许,所以媚姨一直是单独请人照看那些花花草草。宋小君一家来了以后,别的她都没说,只提了一句千万别折腾或者弄坏花草。
薛复归被杀以后,苏岩可以看得出来媚姨心里是向着宋小君的。可是现在方芳的头部居然在酒窖下面找到了,那她又会如何感想呢?比起相信一个人,被自己相信的人欺骗大概才是最难以接受的吧,更何况这么长时间以来媚姨对宋小君究竟如何相信明眼人心里都清楚。
陈宏见大家都没说话,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走到孔维腾面前压低声音问道,“孔队,你让我审讯薛乐容,可这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说,现在该怎么办?”
“先搁着吧,让工作人员带她去警局的房间休息,明天一早再跟宋小君一起进行最后一次的审讯。薛复归这个案子,基本的证据和线索已经归档就位,如果没什么问题可以结案了。”虽然早就想到陈宏对薛乐容的审讯不会有什么太大的突破,不过此时听到这样的消息孔维腾还是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比起暂时还按兵不动的王林植,现在的暗流汹涌才是最致命的。
眼下不仅没有搞明白宋小君跟林奇之间是否有合作潜逃的可能性,更没有追查到王冲和林奇的下落。除此之外,薛复归被杀、方芳头部突然在宋小君家里找到、以及一直扮演着弱者和不知情者的薛乐容,背后谋划者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布局呢?他想不清楚,此刻确实也不适合再想了。
“魏秋在哪里?”
冯东指了指里面,“在数据分析库呢,尸体头部基本已经腐烂了,再加上酒水浸泡发酵,所以很难辨认面孔。现场工作人员根据基本轮廓弄了个比对图,现在正在确认证物身份。”说着他叹了口气,“方芳这孩子命苦。”
虽然说基本已经可以确认在酒窖发现的头部就是方芳的,但该有的检验报告和数据说明依然要走程序,所以孔维腾倒也没有多说什么,“我先去休息室整理下今天的全部工作进度,你们把手头上的事情做完了就来开个会。”
苏岩跟在大步流星的孔维腾身后,一瞬间也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走进休息室,依旧跟往常一样垃圾桶里塞满了泡面和压缩饼干的包装,直看的苏岩眉头皱的不行。苏岩找了个凳子坐下来,顺带看了眼自己现在还会偶尔刺痛的脚踝,这才开口问道,“你跟我说的证据是什么?”
出医院的时候,苏岩曾经问过孔维腾为什么案子到现在一点进展都没有?谁知道孔维腾却只是笑了笑说,该有的证据已经在路上了。
孔维腾把身下的凳子转了转,“顺子在临县找到了王冲,说是因为毒瘾犯了所以出来跟不靠谱的社会小头目交易,被人扭送进了当地的警局。正好我们发了他跟林奇的照片给各地警局配合办案,就是这么巧给撞见了。”
王冲找到了?
苏岩顿时喜上眉梢,凑到孔维腾身侧随意坐了下来,“既然王冲找到了事情就好办多了,之前茂林叔的贩毒案应该就是他的手笔。我之所以会发现地下赌庄也是因为他,王林植现在不是要让那个商潇逸帮忙打官司告警局无证据审讯吗?有了王冲,很多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
看着苏岩眼角眉梢掩不住的得意,孔维腾不禁轻笑出声,“且不说王冲现在还在押回花环岛的路上,一切结果还未可知。就单单说王林植对他二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他能就这样出卖自己的义父吗?他不是傻子,知道认罪代表着什么。”
又是一场顽强的抵抗战。
听到孔维腾这么说,苏岩不禁低下头来觉得有些好笑。倒是自己担心情切,所以越发的想事情没有逻辑了。只不过让她想不明白的是,既然王林植一早就送了王冲出国避风头,怎么这个时候他会出现在临县,还落魄到要跟社会小头目讨毒品?
王林植知道这个事情吗?要是知道的话,应该不会是现在这样一副油盐不进、高枕无忧的模样。苏岩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你们警局的审讯室会有单独的小暗间吗?就是方便有时候别人旁听的那种?”
孔维腾挑了挑眉,看着满脸期待的看向自己的苏岩,一时间有些没回过神来,“你问这个干什么?莫非想要旁听审讯?真要是这样的话,明天可以直接站在审讯室,无非是多个椅子的关系而已。薛复归酗酒的事情,你可以当做证人出现在审讯过程中。”
“这个位置不是给我留的。”苏岩拍了拍屁股坐起身来。
“那是给谁的?”
“给王冲。”
苏岩见孔维腾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不禁扬了扬嘴角,“既然王林植还能悠哉的跟警局周旋甚至想要打官司,应该是不知道王冲已经被抓到的事情。那么等到临县把王冲送到警察局后,你们就先不要声张而是私下审讯试试。等到再跟王林植对峙的时候可以说些有针对性的问题,让王冲好好感受下这位虎父。”
之前审讯的时候,苏岩就对王林植的推脱觉得很是意外。即便是知道了王冲已经脱离了危险身处国外,可也不应该把所有的锅都往他一个人身上甩。要知道,这样的隐晦指认很有可能让其后半辈子活在警察的追踪之下。不知道是否是生意人更加权衡利益,苏岩觉得还是有必要让王冲亲自听听这个义父会如何对自己。
哪怕是这父子俩事先商量好的甩锅,亲耳听到又会是不同的感想吧。
更何况,听人说虽然王林植对王冲视如己出,更多的时候对亲生儿子林奇更加用心。不光是随着他的心意去送其读大学,还为市里的酒吧投资了不少。暗地里更是经常想要他接手一些内部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林奇没有兴趣,恐怕新月集团现在早已是他的产业了。
一山不容二虎,苏岩想这也是为什么王冲会出现在临县的原因。自从顺子在酒吧的巷子跟丢了林奇,他的下落就一直无处可寻,现在看来恐怕也是出国了。
不管自己这番考量到底对不对,总归是要先试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