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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故人

翠荷将手下的盈盈青丝绾成一个个精致漂亮的髻,又将镶金玉钗锁在盘好的髻顶,她看着自己打理好的精美发饰,又看了看铜镜里那张天下无双的脸,赞道:“小姐真是太漂亮了,将来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曲妙纶淡淡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朱颜芳华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将归于尘土。”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以前可从来不说这样的话的。”翠荷疑惑到。

“是么,”也许赋予了自己不属于这个年纪应该承受的重担,她哪来的心思像以前一样天真烂漫,无忧无虑呢?

“妙纶!”舞氏在门外唤到,身影也随着声音进了房门,“可收拾妥当了?”

“嗯,收拾好了,娘,我们出发吧。”

昭生寺在郊外的南山半山腰。到了山地,曲妙纶和舞氏需得下了马车,徒步上山。

“妙纶,净方大师前日特地嘱咐我,要我今日将你领了来见见。一会见了净方大师,定不可失了礼数。”

“娘,您放心吧,孩儿对净方大师早有耳闻,定会虚心请教的。”

远远的见到昭生寺的一角红瓦了,曲妙纶暗叹,这里果真与其他寻常俗寺不同。

庙廓绿树环绕,香烟袅袅.半隐在山影中的掷掷木鱼声将来人牵入庙宇.

一位行止清然的道尼将舞氏领到佛厅,又将曲妙纶引入净方大师所在的佛堂.

净方大师从蒲团上缓缓起身,面向来人.

向来慈眉善目的净方大师在面向曲妙纶的一刻,眼中的悲悯竟浓然至极,久久未消散去.

半晌,大师方缓缓道:"生息与亡气留行一体 ,曲小施主经历了何种炼火酷磔,善哉善哉.”

曲妙纶怔然望着净方,直觉百态众生在净方眼中不过浮生若梦,皆是渡缘化缘的因与果,她当下不再秉持,低低沉声道:”大师高人慧眼,妙纶自当据实.此番前来,还请大师提携一二.”

净方只是低眉捻动着手中的佛珠,口中的大悲咒低低环绕在两人之间.听了这话,信手道了句阿弥陀佛,然后示意曲妙纶跟着他,进了一间小厅。

“曲小施主,”大师缓缓转身,“老衲见你眉目之间横生戾气,应是刚刚经历过生死巨变。”

“大师,”她悲从中来,虔诚的双手合十,“妙纶从修罗场走了一遭,无端生出许多烦恼。前世的孽缘种下家破人亡的惨景,妙纶今生只求手刃仇人之后,静修佛门,为父母祈福。”

“阿弥陀佛,”净方悲悯的看向曲妙纶的一双眉目,对视之间,净方眼中传来微燃的悲喜与圣洁的招引,让曲妙纶醒悟这人世之间不仅仇恨而已。

“曲小施主所遭遇的老衲看在眼里,但小施主年纪尚小,不可因一时仇快,憾错终生。”

“大师这是何意?”

“若有先知之明,护佑家族实乃本分,可双眼被仇恨蒙了尘,然则心神不复琳琅。”净方双目微阖,轻轻述道:“因果循环,错果比有苦因,施主大可先寻前因在问其果,若遇上可渡之人,大可明善化心。”

蒋思妍进了膳堂,堂内还有两三个丫鬟在擦拭收拾。见蒋思妍进来了,各个脸上皆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一时竟没人向她行礼,只是低垂着头不敢直视这位出手狠厉泼辣的表小姐。

她缓缓的走近丫鬟身边,眯了眯眼睛,冷声问道:“哑巴了?”

“表,表小姐.”一个年纪尚大些的丫鬟发了声,强行压下恐惧,但声中甚颤。

“都滚出去!一个个跑到膳堂偷懒,下去再看见你们躲在这里,我定让舅舅重罚你们!”她娇俏的脸上满是狰狞,唬的几个丫鬟身躯一颤,分秒不耽搁的离开了膳堂,好似这位年轻的表小姐比会吃人的老虎还可怕一般。

此刻膳堂清净无人,他看着案上摆好的果脯,香茶,以及点心,心中突然升起丝丝恐慌….她想起家乡那群恶鬼,犹豫片刻,终于拿起袖口中隐蔽的一个小纸包,捻起里面的粉末,撒向案上的杯盘….

“小姐,这都好几天了,天天来明心湖游览,是要躲着家里那两位吗?”翠问道,未见小姐有赏湖的心思,那便是出来寻清净的。

曲妙纶看着远处站着的几个身影,难得露出会心的微笑,“若已知有一条无比之大的鱼等着你钓,又怎好拂了它的一番美意呢?”

“明心湖里有大鱼等着小姐钓吗?”翠荷跟在后面依然不解。

曲妙纶未在答话,她目光平缓而又悠长,思绪飘浮回在朝生寺那天。大师对她说完那些话,转身给了她一个锦囊。

“一切皆为虚幻。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苦恼十分,可拆锦囊定悟。”

她心思飘远,但眸光未松。河边每一位行人,男女老少皆未逃过她的瞳影。

突然,她在一名杨树下发现了一团蠕动似得破布,她的心没来由的一揪,她定了心神靠过去,撞见了倚在在树下的少年。

“樊锦,你终于来了。”

低沉到无人听清的话从丹丹红唇中吐出,思绪不自禁的又飘浮回前世。

上一世的樊锦,文韬武略,无不优秀。否则曲镇山也不会在他未满二十,便将手中皇都一半的兵力交到樊锦的手里。樊锦的模样是一等一的俊秀,曲妙纶爱极了他那琥珀色的眼眸。如果樊锦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超过一秒,她简直要呼天喊地了。可如今她已不是前世那个不经世事的少女,她是从地狱里踏着炼火走回来的。她怎会再将真心轻易付出去。

不远处并不知道要发生什么的少年侧着脸,眸影无波的望着远处的湖心。他不知在想着什么事,随手捡起了小石子一粒一粒的扔向湖中。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莫名的烦躁起来,准备站起身。

就在他起身的一刹那,冲过来几个年纪不大却出手狠辣的少年,对着他迎头就是一顿暴打。他起先还奋力挣扎几下,到最后,挨到身上的拳头已经像是打在一堆不是自己的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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