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梓遇的宫商阁学艺之旅仍在继续,和连天厚之间的感情却没有质的飞跃,一直遐想翩翩以为将成真的美梦,依旧只是梦。
连天厚每日来宫商阁,按他的话说,就是借来接洛梓遇的名头和徵羽接头,秘密商议。
洛梓遇一人独坐琴室,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懒散模样,心心念念连天厚和徵羽“幽会”,把自己撂在一旁。
“夫君君啊夫君君,难道你真的喜欢徵羽姐姐多一点吗?”
洛梓遇嘴上哀怨,心中也越发纠结,连天厚确实从未承认过喜欢自己,可那些亲热又算什么?
“啊哼哼……”洛梓遇纠葛得都快哭了。
洛梓遇果断在琴室安静地待不下去了,她又光明正大地出了去,往徵羽房中直往。
徵羽房中,二人密谈结束,徵羽主动提出给连天厚抚琴一曲。在徵羽的琴声中,连天厚所感所想却是洛梓遇,就连眼前所见之人,也变作心之所想。
徵羽的琴声随着心乱了,连天厚此刻眼中的柔情,是她从所未见,也不敢奢求,他与自己有片刻柔情。
徵羽的指甲拉断在弦上,她毕生只此失误而已。琴声忽止,连天厚蓦然冲到琴案前,一把抓起徵羽的手,那一刻的温柔尽都刺入门外偷窥的洛梓遇心中。
“疼吗?”
“王爷……”
洛梓遇不敢否认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亲身所感。
“夫君君,真的对徵羽姐姐……”
洛梓遇刹那心思恍然若失,她转身疾走,脚步慌乱,只想逃避真相,却也无处可逃。
房中,连天厚猛地回过神来,手中紧握之人并非洛梓遇,所有的柔情呵护都化作无有。
“本王冒犯了。”连天厚急而松开徵羽。
“王爷,何错之有。”徵羽果然没有猜错。
宫商阁没有明令禁止看守洛梓遇,她未回去琴室装作若无其事,而是不知不觉地走出了宫商阁,漫无目的地晃荡在街头。
黄昏渐至,洛梓遇来到一处水岸酒肆,旧棚桌椅,倒也不乏酒客,酒杯相碰之声,欢声笑语。
洛梓遇找了一张空桌坐下,她并没有银子,便随手取了一根簪子递给小二,可无奈小二和摊主都不识好货。
“我真是一事不如意,事事不如意!”
洛梓遇起身准备离去,满腹哀怨愁绪,一旁却有另一个借酒浇愁之人对她伸出邀请之手。
“姑娘若是不嫌弃,坐下一起,在下请你喝酒。”
洛梓遇停步桌边,她一瞥座上男子,粗衣麻布,皮肤黝黑,脸上有疤,虎口生茧,看着并不像个好人。
“既然这位兄台诚意邀请,那就多谢了!”洛梓遇并不犹豫太久便坐下。
“在下何成柏。”他边说边将手边一壶酒推给洛梓遇。
“多谢。”
洛梓遇接下酒壶不自报家门,倾壶便饮,但她并不善于喝酒,一口便感受到苦酒的浓烈。
“姑娘不会喝酒,又为何喝酒?”何成柏问。
“想喝就喝了,那何兄台你呢?我看别桌都是欢声笑语,唯独你一人是借酒消愁。”洛梓遇大胆一问。
“借酒消愁愁更愁。”何成柏一言回道。
“是啊,这酒真的很难喝,别说浇愁了,喝一口都添愁!”洛梓遇闲侃道。
“姑娘快人快语,只是姑娘不尝酒滋味,怕是并无愁可言。”何成柏继续饮酒。
洛梓遇再缓缓饮一口酒,她心中没有愁烦吗?
“不,你怎知我之愁。”洛梓遇蓦然目中尽露愁思。
“姑娘若是不说,我又怎知得?”何成柏一笑。
洛梓遇倒是觉得何成柏不像表象上看到的那般,所谓人不可貌相,他手上的茧,像是常握兵器,身上的疤,也不一定是作恶所留。
“那何兄台又是为何事而愁呢?”洛梓遇并不毫无顾虑。
“姑娘,在下冒昧一句,你们女子心中,都在想些什么?”何成柏突然如此问道。
“女人心中……”洛梓遇不自觉思索,女人心中所想可多,包包啊,珠宝啊,事业啊,老公孩子呀……
“那可多了去了!”洛梓遇给不出个何成柏想要的答案。
“那情投意合,山盟海誓,都会随着时间流转,情势所迫而化作乌有吗?”
何成柏一言叫洛梓遇听出了他的愁,情愁,那岂不与自己同病相怜。
“原来哥们你是愁情,那真是有缘,我也想知道,你们这个时代的男人心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是不是都想着三妻四妾,坐拥天下美人?其实,可能古往今来所有男人都这样想吧,碍于法律,才分光明正大和背地里偷香!”洛梓遇不禁感叹。
“姑娘一番慷慨陈词,看来你对我们男人误会很深。”何成柏继续饮酒。
“何兄台虽然只有一句话,或许也是对我们女人有所误解吧?”洛梓遇反问。
“误解吗?我宁愿是误解。”何成柏酒不离手,愁眉不解。
洛梓遇眼看何成柏的愁显然比自己沉重,她抱着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心态,好奇一问:“不知你愿不愿意将你的愁与我的愁做个交换,听说,很多事藏在心里,不如找个垃圾桶通通吐出来,反正你我二人萍水相逢,只此一次交易,何乐而不为?”
“我看你根本无愁,但是你这个提议不错,那我就跟你说说,你也好告诉我,女人心里,到底都想些什么?”
何成柏趁着半醉之意将愁事诉说,他多年前从军,三年前随军西行御守边关,最近得归,却知曾经相知相爱的女子已然嫁给了别人。
“我区区一个无名兵将,自然是比不过人家位高权重,她变心,也是应当的。”何成柏倾壶尽饮。
“这个女人真的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贪恋权贵!”洛梓遇愤愤不平。
“看来,此中并无误解。”何成柏又招小二上酒。
洛梓遇看何成柏是想醉生梦死的势头,也怪自己不经过深思熟虑就正义凛然得不可收拾。
“不是的,你又没有亲耳听她说变心,真相也许不是这样呢!”洛梓遇极力挽回。
“这辈子也许难再相见,而真相就是她嫁于他人。”何成柏苦笑饮醉。
“这样说来,我还比你幸运一点,我至少嫁的是喜欢的人,但他喜欢之人却不一定是我。”洛梓遇同样愁眉苦脸,心思低落。
洛梓遇和何成柏对饮两杯,洛梓遇不习惯酒味,便是点到为止,何成柏却喝得一塌糊涂。
夕阳西下,行人匆匆。
“我从宫商阁消失,夫君君会不会找我,会不会担心我呢?”洛梓遇不由得忧心起来。
何成柏掏着银两,却连带着银子落下一方保管妥当的女子绢帕,洛梓遇上前拾起绢帕和银两,不经意瞥见绢帕上绣着双柏木之景,更惊讶地发现柏木之旁的绣字,望舒。
“望舒,双木为林,林望舒!”洛梓遇刹那回忆起之前看见过林望舒给连天厚喂药时擦拭用的帕子,极为相似。
洛梓遇不禁诧异,何成柏保留的女子绢帕,必然是心上人的,如此看来,他所说的弃绝山盟海誓嫁于他人的女子便是帕上所绣林望舒,或者可以说莲都城内不止一个林望舒,但他所言位高权重的男子,却十足应了连天厚的身份。
“是林姐姐!”
洛梓遇赶紧放下绢帕和银两逃走,本以为莲都城大,竟不知世界这么小。洛梓遇仍有一丝放不下喝醉的何成柏,她偷偷摸摸地走回酒肆,正看见何成柏晃晃悠悠地走过两岸桥往对面去。
洛梓遇谨慎小心一路相随,一直跟着何成柏进了一个破落院子,他喝得酩酊大醉,洛梓遇还担心他进的是不是他自己的家。
洛梓遇四下张望,蓦地发现一位大婶走过,她便迎了上去。
“大婶,你认识这个院子里住着的何大哥吗?”洛梓遇一指那院子。
“成柏啊,认识啊,一直为国守关,前几天才回来呢,据说就待几天,又要随军西行了,这会儿应该在家吧!”
大婶的热心相告安了洛梓遇的心,既然是他家便好,自己也不便多留。
“谢谢大婶!”
洛梓遇离开了,她自己的愁心事还未释然,又得知了林望舒的大秘密,何成柏会是婚外情,还是单纯的初恋?
“洛梓遇你胡思乱想什……”
洛梓遇一脸的表情愣住,这不是胡思乱想,当日她还试探林望舒来着,她给的答案是“不喜欢”,难道林望舒与何成柏之间,真的是姻缘蹉跎而非变心情断?
洛梓遇的心绪又多了一分,王府之中两个侧妃,照她看来都不得连天厚欢欣。
“反而是老板娘和徵羽,比较讨夫君君喜爱……”
洛梓遇不禁心想,难不成连天厚一本正经,漠然高冷的外表下,其实藏着一刻沾花惹草的真性?
“不是吧!”洛梓遇一脸哀怨。
洛梓遇自知不告而走已无法挽救,她便安着心,不紧不慢地往王府回去。
洛梓遇大摇大摆地走到王府门前,门守的反应却与她想象得不同。
“王妃回来了!”
洛梓遇才知自己又一次“失踪”,毕竟自己宛若智障,一定是叫人无时无刻不担忧的。
阿福得了连天厚的命令留守王府,洛梓遇从他口中得知,连天厚出去找自己了,这一刻,她又不知该做何感想?
洛梓遇自顾自地回到东院,却是心乱如麻,连天厚好像又是关心自己的,可徵羽呢,眉娇娥呢?洛梓遇只知自己喜欢连天厚,细想却实在做不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喜欢一个人,果然应该是自私的吧。
洛梓遇回到房间,梦槐匆匆忙忙到她身边,却闻到一股浓浓你的酒味。
“王妃您喝酒了?”梦槐稍有嫌弃一般。
“诶!”洛梓遇嗅嗅自己,还真是沾了酒味。
洛梓遇赶紧让梦槐给自己打水清洗换身衣裳,以免连天厚回来兴师问罪被逮到喝过酒,又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
洛梓遇一边咕噜咕噜漱口,一边脱衣穿着,梦槐却猛地推门跑了进来,急色道:“王妃,王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