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鸿雪只冷眼看着这一家三口斗嘴,只觉得自己是局外人,当初要是不答应南友谅就好了,回家和辛丽还有张叔叔过年也很好,虽然吃的都是家常菜,但是身体熨帖,不像现在,吃着山珍海味,心里却像是泼冷水,一茬紧似一茬的冷。
吃完午饭,南友谅开着带着秦英回家了,还让南湘开车带着南鸿雪在J城转转,其实大过年的没什么好转的,大多数商铺开到下午三点也就都关门了。南湘本想找个咖啡厅休息一下,和南鸿雪聊聊天,没想到所有的咖啡厅都提前关门谢客了。她只好又把车开回家去,反正家里还有她很久以前置下的整套咖啡器具,自己磨自己煮味道更好。
南鸿雪对这个安排没有异议,她没打算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诉衷肠,只是敷衍了事。两个人很快回到家中,却听见南友谅和秦英争吵的声音。
“你是不是在外头又有人了?”这是秦英的声音。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有人,跟你说都是应酬时认识的。现在社会流行这个,你让我这个做生意的怎么办?”南友谅有些气急败坏。
“随你怎么说。反正有人看见你和一个女孩进酒店了。”秦英抛出硬邦邦的一句话。
“你别胡搅蛮缠,你告诉是谁看见的,咱俩找他去?你说是谁!”南友谅愤愤地反驳。
秦英其实是委托私家侦探去查的,这一刻她突然胆怯了,真的要把证据摆出来吗,摆出来的话,等于撕破脸,后面怎么办,离婚?舍弃这物质条件,女儿南湘又怎么办?不离婚?默认这个小三的存在,大家相安无事?
秦英选择了后者,她压低声音说:“是咱们一个熟人王太太说的,其实我不太相信,这不正要问问你嘛。”
南友谅本来也是一身冷汗,见她把话收回去,也只开始和稀泥:“那个王太太,她就是一个搅屎棍子,她的话能相信吗?以后你别跟这帮人厮混了,天天怀疑老公,有什么好的。”
南湘和南鸿雪在外头听见里面已经战火消弭,才装作刚到的样子敲敲门:“我们回来啦。”
南湘其实对父亲的事儿也略略知道一些,不过她总装鸵鸟,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自己还是和乐家庭。南鸿雪早就知道南友谅的嘴脸,本以为他老了就不会再沾花惹草,没想到老而弥坚,越发张狂起来。
秦英打开门,见是她们两个,一时怀疑她们刚才听见了吵架,但仔细看看南湘的脸,一副乐乐呵呵的表情,觉得自己女儿一向傻呵呵的,应该是什么都察觉才会这样。
南鸿雪换了拖鞋,就被南湘扯进自己卧室,她一边叫着:“大姐,你看看我从美国给你买的包,知道今年咱们一起过年,我特意给你选的礼物。”说完,把一款BV的经典编织包递到她手上。
南鸿雪把那个皮包放在手上,皮质的触感特别好,这是她很久之前就倾慕的一款包,但确实舍不得买,自己平常用的其实多是coach,龙骧等等,少有一线奢侈品牌的包包。
“南湘,这怎么好意思,我这个做姐姐的都没有给你准备礼物。”南鸿雪这样说着,其实她来之前考虑过要给南湘买个什么礼物,但是一想到自己被作废的日本之行,就懊悔不叠,一下子就又舍不得给这个素未谋面的妹妹买点什么值钱的礼物,至于不值钱的礼物,她知道南湘也看不上,还不如不准备。
南湘满不在乎地说:“大姐,我是喜欢才买给你的,这个包真的特别好。”说完就让南鸿雪背上去照照镜子。南鸿雪走到镜子前,这个包果然十分美颜,虽然只是暗色的皮质,但是衬托的人气质一下子不同起来。若是挤着地铁上班却背着这样的包,恐怕就是暴殄天物了,南鸿雪不由这样想着,但她还是把包收了下来,郑而重之地谢了谢南湘。
南湘又翻箱倒柜,折腾了好半天,把自己的咖啡器具从厨房里翻出来,发现自己以前买的咖啡豆都已经过期了,幸好找到一包别人新送的咖啡豆,开心得不得了。
南友谅一直喝茶,根本不喝咖啡,而秦英的心脏又不太好,所以不喝含******的刺激饮品。南湘给自己做了一杯卡布奇诺,又给南鸿雪做了一份浓缩咖啡。
因为南友谅和秦英刚吵过架,脸色难免有些不好看,姐妹两个人干脆跑去二楼的书房品咖啡。南鸿雪看着书房里放着的南湘的新款“外星人”电脑,难免有些爱不释手。南湘却说:“样子很高科技,用起来也就那么回事。”其实也是,多好的电脑用来写论文都是一样的费脑力。
南湘一口喝完杯里的咖啡,突然转头问南鸿雪:“大姐,你说爸爸是出轨了吗?”
“我不知道。”南鸿雪这样回答。
“我觉得出轨的可能性比较大。要不然怎么还会有我呢?”南湘歪着头,玩弄着书桌上的一块歙砚。
南鸿雪明白南湘指的是南友谅抛弃辛丽而娶秦英的事儿,但她只能说:“这是两回事吧。爸爸很喜欢秦姨。”
“再喜欢,我妈妈也已经老了。爸爸喜欢年轻的女人,你看他这几年用的几个秘书,一个个都是靓女。”
“这个我不知道。秦姨心里应该有数吧。”南鸿雪突然有些烦躁,她讨厌南湘不断地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南友谅出轨不出轨,和她有什么关系!
“我妈才不知道。我妈太喜欢爸爸了。知道也会装不知道的。”南湘倒是很了解秦英的想法。
“不要想这些了。这不是我们做子女的该管的问题。他们出轨也好,不出轨也好,只是个人选择而已。爸爸还用我们去管吗?”
“那好吧,我不想了。”
两个人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喝着手里的咖啡,淡淡的苦味一直弥散在周围,飘散不去。
晚上是大年夜,按道理应该是全家最为欢庆热闹的时刻。但他们几个看了会儿春晚,都觉得没什么意思,南湘和南鸿雪都各自玩起手机来。秦英有些头疼,就先去睡了。南友谅也去了书房看书。
按照秦英原有的安排,已经给南鸿雪安排了客房,但是南湘要求和她一起睡。秦英拗不过,只好随她的意了。
南鸿雪倒是无所谓,反正以前自己家住一室一厅的时候,张刚睡在客厅里,她和辛丽睡在屋里,后来条件好了,她才有一间自己的卧室,大小只够放一张一米二的小床和自己的一张写字台,衣橱是放在客厅的角落里的,因此她每天晚上提前把要穿的衣服准备出来,放进自己的卧室才行。
上床时,南鸿雪本以为南湘会和自己说点悄悄话之类的,没想到她倒头大睡,甚至还打起小小的呼噜来。南鸿雪下午喝了太多咖啡,一时睡不着,就从床上爬起来去厨房喝水。
她下了楼梯,还没走进厨房,就听见南友谅在书房里打电话。
“她可能是知道了。不过没说什么。她能说什么呀。放弃这个家,带着女儿走吗?不现实。”这是南友谅的声音,在南鸿雪的耳朵里听起来没有一丝温度。
“好啦,你早点睡吧,我明天下午就过去了。我总得回家过年吧,还有南湘呢,她应该不知道这事,不然肯定和我瞎胡闹。”
南友谅挂断电话走出来,看见黑影里隐约站着一个人,他以为是南湘听见了,一颗心猛地往下一沉,后来定睛一看是南鸿雪,这才松了一口气,有些怪罪说:“大晚上站在这里做什么,不去睡觉。”
“咖啡喝多了,睡不着,起来喝口水。”南鸿雪静静地回答。她看着南友谅的目光非常奇怪,既包含着平静的了解,也涌动着微微的愠怒。
南友谅和南鸿雪就这样面对面站着,默不作声。
南友谅终于忍不住,他不想解释什么,他从来没有和自己的这个大女儿做过任何的解释,只转身上楼,去了他和秦英的卧室。南鸿雪则不紧不慢地踱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一饮而尽。
初一早晨,大家被凌晨五点钟的密集鞭炮声吵醒。秦英已经起来,给南湘清点行李,她是上午十一点的飞机,差不多八点钟就该出门。整理完行李,秦英又开始给大家做早餐,只是面包、鸡蛋和煎培根而已,这是家里的阿姨过节回家前给买好的材料。
南友谅过了一会儿也起床了,他直接去洗手间洗澡,这是他多年的习惯。南鸿雪醒来时,南湘还在睡觉,她是唯一一个被鞭炮吵醒还能继续睡过去的人。南鸿雪起来洗漱完,就下楼帮秦英准备早餐了,其实就是热热牛奶,分分餐盘。
过了好半天,南湘才从楼上下来,一边打哈欠,一边伸懒腰,她一屁股坐在餐桌前直接吃起来。这时,南友谅也已经洗完澡,出来吃早餐。最后,收拾完厨房后,南鸿雪和秦英才坐下来吃饭。
南友谅迅速吃完饭,向南湘说:“司机回家过年了,一会儿我送你上飞机。”又转头看着南鸿雪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的火车,需要送吗?”
南鸿雪摇摇头,笑着说:“我这边比较近,而且我也没什么东西,我一个人出发反而更快。”
“那好,我就不送你了。”南友谅很不在意地说。
秦英却对着南鸿雪笑着说:“我准备了一些年货你带上回家。”
南鸿雪连忙推辞:“谢谢秦姨,不用了。”
秦英补充说:“我早就准备好了,给你妈妈买的,一点燕窝和人参,让你妈补补身体。”
南鸿雪听到是给辛丽的,就不在推辞,只客气地说:“谢谢秦姨,您太周到了。”
吃完早饭,南友谅就出去送南湘。南湘早就习惯了出国,已经没什么离愁别绪,只和秦英说了句:“妈,别忘了给我汇生活费。”
秦英擦了擦眼角,似乎有点水痕:“你这熊孩子,就知道花钱,赶紧给我考上研究生才是正事。”
南鸿雪看南友谅他们要走,就也赶紧道别,说冬天天短,早点出发比较好。秦英不再阻拦,只让南鸿雪带着她给辛丽的补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