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什么总是要到了失去之后才能珍惜?
乐颜所生的孩子,取名古展颜,那是乐颜用最后的力气对古张氏说的。
可是现在古展颜在古张氏的房间中,他的亲生父亲,甚至自从他出生之后,就没有看过他一眼。
古关看着自己身边的包袱,再看看着房间中乐颜的牌位,提起那包袱,便往外走去。
古张氏的房间中,刚吃饱的展颜已经在自己祖母的怀中睡下。
“可怜的孩子,一看见这孩子,我就想起乐颜。”比起刚才的喧嚣,现在这庄子中的冷清,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忍受。
“别想太多了,好好把展颜抚养长大,等老六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就让他把孩子接回去,你到时候多去照顾照顾就好。”古明看着自己的小孙子,微微叹气。
这几个儿子中,为什么就是老六那么坎坷呢?
“我又何尝不想呢,可是我们还有多少年好活?到时候老六要是还不想开,那怎么办?展颜这孩子也可怜,明明没有任何错,却偏偏一生下来,就没了娘。”古张氏忍不住又叹气。
“别想那么多了,这都是命,早点洗漱,今天也累了一天... ...老六?”古明听着自己老妻的感慨,忍不住劝慰道。可是话还没有说完,便看见自己的六儿子站在那房间门口。
“关儿,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来看孩子的?他刚睡着。”古张氏走上前,看着自己的儿子道。
“我来带展颜走。”古关上前一步,两人便看见古关身后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袱。
“什么!你要带展颜走?你现在这样,能去哪里?”古明看着古关,大声吼道。
“是呀,关儿,怎么好好的要走? 展颜才刚满月,不在这庄子中好好住着,你要带他去哪里?”古张氏比古明还着急。
“离开这里,去哪里,我也没有想好,娘,你把展颜抱出来吧。”
“关儿,你要做什么?”看见古关背后的包袱,古张氏顿时警铃大作。
她虽然直到古关并不是那种没有担当的人,可有时候,就是因为古关的有担当,才更让古张氏觉得害怕。
“娘,我不能再在这庄子中住下去了,你就让我走吧,展颜是我的儿子,我也要带走他。”古关视线并没有离开房间中展颜躺着的摇篮中,那里有他和乐颜唯一的骨肉。
“不行!这绝对不行,关儿,你不能走!你要是走了,娘不放心!”古关的话音刚落,古张氏已经毫不犹豫的出言拒绝。“别说带走展颜,就连你,也别想离开这庄子!”古张氏忍着眼泪,眼眶微红的看着古关。
“娘,我去意已决,你又何必... ...”对于这个从小到大都对自己极其好的娘亲,古关是从心底感激,可是感激,不等于他要将自己一辈子困在这庄子中。
这里已经没有他所担忧的人了,至于父母,有其他的哥哥和弟弟们照顾着,他可以安心,但是如果他再这庄子中住下,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崩溃。
每次想到乐颜临终时候的模样,他就觉得自己的心十分的难受,好像碎裂一般的难受。
“你要是想走,我不拦你。”一直没有开口的古明突然说道。
“老爷子!”古张氏不敢置信的看着古明,可是古明却只是伸出手,拍拍古张氏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
“但是展颜一定要留下,他还那么小,没有办法跟着你一个大男人到处走。”知子莫若父,古关在想什么,古明又怎么会不知道。
“老爷子,你怎么能这样说,如果这孩子他想不开,他... ...”古张氏一句话没有说完,已经别过头去,捂嘴痛哭。
“娘请放心,儿子绝对不会想不开。”古关跪在地上,看着古张氏。
他不会想不开,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去接受这件事情。
他也绝对不会想不开,他还需要看见他和乐颜唯一的孩子长大。
“娘,儿子已经长大了,应该自己去承受这些事情,可是儿子不孝,儿子实在没有办法再在这里住下去,娘,你原谅儿子。”古关冲着古张氏磕了一个头。再抬起头的时候,原本眼中的不忍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坚定。
“至于展颜,等他五岁的时候,儿子一定会回来接他。这段时间,就麻烦娘和爹照顾他。”古关又对着古明磕了一个头。
即使一直隐忍于古明,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别过头去。
古关再次看了看那房间中的摇篮一眼,一咬牙,站起来,快步往这庄子外走去。
这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却因为古关的离开,蒙上了一层灰色。
“老爷子,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啊,他也是你的儿子啊!老爷子!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古张氏忍着不去叫住古关,可是等古关的背影消失在这院子之后,她忍不住冲着古明埋怨道。
“他也是我的儿子,你以为我不心疼?可是,我也是个男人,我知道他心中痛。孩子他娘,孩子长大了,就让他们自己去闯荡吧。”不管将来如何,既然是他们自己决定的道路,那就让他们自己去走。
只是可怜展颜这孩子,才失去自己的娘亲没多久,如今连爹爹也不在身边了。
这黑夜中,古关心中并没有怀着目的地,他只是想离开这庄子,去寻找一片天地,让他能够暂时忘记那些东西,也好过在那庄子中,整天胡思乱想。
走到庄子门口的时候,古关猛的停住脚步,他回过头,看着那庄子,终于还是狠心的别过头去。
大步走向那未知的道路。
“走了?什么时候走的?”接到古关离开这庄子的消息,迦楼的震惊并不必其他人少,她完全没有想到,古关居然会选择离开。
“展颜呢?”
“婆婆照顾着,不过小叔子说了,等展颜五岁的时候,他会回来带他走,可怜展颜这孩子,命真哭。”玉竹怀中抱着嗷嗷嗷的孩子,忍不住感叹道。
“是我疏忽了。”迦楼站起来,看着窗外的景色,古关既然会选择离开,也一定知道他离开之后意味着什么。
将自己的孩子留在庄子中,或者就是他对自己的责任留在这庄子中,只要展颜在,那么总有一天,古关会回来。
只是到时候他回来,这庄子还会是他离开时候的模样么?
她看着玉竹怀中的孩子,忍不住伸手抚摸上他的头,小小的孩子睁着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她,突然张开小嘴,嘟囔道。
“咕咕。”
楠儿这两个含糊不清的字,却让这房间中的两个女人忍不住一声惊呼。
“楠儿,你说什么?”玉竹的反应可比迦楼还要大上许多。
楠儿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娘亲,眨巴着大眼睛。
“咕咕。”
小孩子天真的话语和天真烂漫的表情是人间最温情的存在,它们能让人忘记很多烦恼。
譬如现在,因为楠儿的两声‘咕咕’,让玉竹把古关离开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楠儿,叫我姑姑。”
迦楼看着楠儿,却也是玩闹心大起,她伸手握住楠儿的小手,哄着楠儿。
“咕咕。咕咕。”刚学会说话的孩子重复着他觉得很好玩的音调,咕咕咕咕的叫个不停。
“好楠儿,果然是姑姑的好孩子。”迦楼伸手,轻轻抚摸上楠儿的脑袋。
小孩子柔软的头发,大大的眼睛和茫然的表情,让迦楼心中忍不住越发的柔软。
羽娘到迦楼的院中的时候,已经换了一种发髻,这发髻是早上古三亲手为她梳的,原本羽娘还嘟囔了两句,怎么会梳这种发髻。可是古三在她耳边轻说了两句,便让她羞得双颊通红。能够为了让自己的妻子开心,而偷偷学梳发髻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她若是不珍惜,那必定会是她一辈子的错误。
身上的衣裳也换了,不再是以前那种适合劳作的衣服,虽然美,但是羽娘却已经局促不安的伸手整理了好几次。
“看看,我们羽娘嫁人之后就是不一样,身上的衣服,都比以往的好看多了,就应该这么穿,多好看呐。”玉玲抱着女儿走进来,一看见羽娘身上的衣裳,便忍不住打趣道。
“劲瞎说,好像你没有一样。”羽娘羞红了脸,别过脸去不理她。
她们这些女子在成婚之前,古张氏都为她们一人准备了一套衣裳,这衣裳可以说是绫罗绸缎中的佳品。只是太贵重,也太耀眼,穿着的时候,太容易让人局促不安了。
“有有有,可是呀,我当初穿的时候,不也是被你打趣过么?”玉玲连连说道。让房间中的几个女子都忍不住大笑。
两个小孩子,看见大人笑,也忍不住拍着巴掌跟着乐。
“小姐,古... ...六叔昨晚走了,有没有来和小姐道别过?”羽娘看着迦楼。
“没有,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对于古关的离开,其实迦楼仍旧无法接受。
“来,宝贝儿,我们去找展颜玩去,我们去看小弟去。”玉竹抱起儿子冲着玉玲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