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站定,摸了摸乱乱的头发,冲着程以茜骄傲的笑了笑,留下一句:“早上好。”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赤裸裸的挑衅,程以茜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回头冲着朵朵离开的方向大喊了一声,回头怒道:“毅,这到底怎么回事?那个女人……”
“就是你看到的,你想到的。”一句话简短,却威力十足。程以茜的脸刷的一下子苍白如纸。男人却根本没看见,走去玄关穿上鞋子,转头离开了房间。
女人像只小丑一样,唇咬的鲜红无比,眼底也一样涌上鲜红,浑身都在发抖。
她强忍着嫉妒之火,平静自如的转身,同样离开。
傅氏集团的画展在一个盛夏时候举行。
连续两个月的热度,让这个画展成为了整个掖城最大的头条新闻。画展当天,婉婉还对乔染说:“连我的风头都被你压过去了!”
乔染笑笑:“你的珠宝展那样顺利,哪里是我能压过去的!”
裴靖林在一旁笑了笑,环顾四周,这个巨大的画展中心用的是清冷的白色和灰色,看上去却感觉不到冷,反而有一股暖暖的感觉。
“染染,这个画展是你设计的吗?”裴靖林问。
乔染点点头,说:“郁淮原本想要用红色,他说哥哥最喜欢的是红色。但我觉得那是哥哥在做程沣时候的喜好,他真正喜欢的,是这样的浅色调。”
她一直没有忘记,那次在咖啡馆,谢云琛告诉她他的真实身份时,穿着的,就是这样浅色的衣服。
往后的那短暂的岁月里,他喜欢的,也一直都是浅色。
裴靖林点点头,微笑着搂住婉婉,说:“要开始了,郁淮在前厅该等急了。”
傅氏画展吸引了众多国内外的画作名家和优秀设计师。
会展外面门庭若市,宾客络绎不绝的往里进。傅郁淮和傅念琛在寒暄着,招呼着。
车子停在会展门口。
朵朵下了车,去后座打开车门,霍尔先生拄着拐杖下来,看了一眼会展中心的大门,他难掩高兴的走进去。
傅郁淮远远看见女儿,走上前道:“朵朵,这位是霍尔先生吧。”
老人礼貌的伸手,傅郁淮同他握了握手,老人说:“时隔这么多年,我还能再看见云琛的画,傅先生,谢谢。”
“老先生过奖了,里面请。”傅郁淮带着霍尔先生进门。傅念琛过来看见朵朵和一旁的段毅,眼神又是那样的意味深长,良久之后笑了笑,说:“进来吧,妈妈在等你了。”
朵朵还因为在段毅家过了一夜的事情有些尴尬,她看了一眼段毅,道:“段总对这类画展应该轻车熟路,不用我再陪着了吧。”
说完她提着包匆匆进了会展中心,像逃跑一样。
段毅立在车边等了等,宋临之走过来,他问:“都准备好了吗?”
宋临之点头:“已经准备好了,人进去会展内部,没有人察觉。”
段毅点了点头,随即理了理衣服也进了会展中心。
不多时,画展正式开始。
傅家作为主办方,自然是四人一起恭候着宾客们的询问。
傅郁淮默不作声,强大的气场已经让周围的人不敢接近,而他又不想乔染太累,于是寒暄解答疑问的任务就落在了傅云朵和傅念琛头上。
墙上那些画作是朵朵跟妈妈花了一周的时间整理出来的,每一幅都十分精美,虽然有些年代久远,褪去了原本靓丽的颜色,但还是能够看出画作者坚实的绘画功底和人格魅力。
“请问画作者今天来了吗?很想见见他。”一个戴帽子的小姑娘举着摄像机问朵朵。
朵朵微笑着摇摇头,说:“很抱歉,他已经去世了。”
因为害怕公布画作者是谢云琛,所以每个画作上落款的名字地方都被小心的挡了起来,对外宣称就是傅家的一位故去的亲友。
小姑娘很是惊讶,有些惋惜的看着墙上的画,说:“请问作者年轻的时候是一名画家吗?”
朵朵依旧微笑:“不,他是一名出色的设计师。”
画展里有舅舅的设计作品,包括妈妈当年结婚时穿的那件婚纱,所以看客们理所当然的认为画作者是一名设计师。
人们驻足观看着,眼睛里洋溢着惊叹和惋惜,惊叹的是这些画作这样精致细腻,惋惜的是画作的作者早已过世。
有人问了一句:“他是掖城人吗?此前一直生活在掖城吗?”
朵朵想了想,点了点头,说:“是的。”
宾客们开始思考,来的这些人大都是业界比较出名的人物,他们在记忆里搜寻着是哪一位掖城本地的设计师。
良久之后有人突然说:“这幅设计图,看上去像是出自程设计师的手笔。”
那人是个瘦高的中年男子,带着一副眼镜,看上去并不像是设计圈的人。
他带着一个相机,对着那副婚纱的设计图拍了一张照,感叹道:“真的很像……”
乔染听见了,走过去微笑着站在那人身边。
那个男人看见乔染,礼貌的说:“你好,傅太太。”
“先生见过这张设计图吗?”乔染问。
男人想了想,说:“夫人当年跟傅总的婚礼,掖城上下都知道,这件婚纱我自然见过,只不过这幅设计图,是今天第一次见。”
他见乔染点了点头,便问:“夫人认识程沣吗?”
他说这个名字的时候,傅郁淮已经走到乔染身边了,很自然的搂住他的肩膀。
乔染看了看他,道:“先生是觉得哪里有问题吗?”
男人笑了笑,说:“只是觉得这画笔的笔触和行画风格有些像二十年前,掖城的一位设计师,程沣。”
男人扫了傅郁淮一眼,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程沣曾经是傅氏旗下子公司的设计总监。”
傅郁淮点了点头:“没错,程沣的确在我公司旗下任职。”
“很多年没有他的音信了,不知道他现在还在吗?”男人接连问着问题,乔染有些担心。
傅郁淮从容淡定,低声说:“他还是傅氏的设计总监,只不过人暂时不在掖城。”
男人眉眼微挑,道:“哦?是吗?我听说程总监后来改名换姓,傅总知道这件事吗?”
这句话恐怕才是真正的目的!
傅郁淮心头一震,方才两人的寒暄已经吸引了四周的看客。谢云琛当年做程沣的时候的确在掖城有很高的名气,知道他的人自然很多。
此时听到男人说程沣两个字,都越发有兴趣的围过来,又听说改名的事情,更是一脸惊讶与好奇,都纷纷开始窃窃私语。
傅郁淮心下思忖着。问了一句:“先生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男人扶了扶眼镜,开口说:“二十年前的设计师程沣只是表面的一个名字,程沣不叫程沣,应该叫谢云琛。”
轻微的惊叹声,四周的人都惊讶起来,窃窃私语变成了互相交谈。朵朵跟傅念琛过来,担忧的看着父亲。
傅郁淮跟乔染互相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傅郁淮对男人说:“先生,我休息室里备着茶水,可否移驾去那里谈。”
男人明显是带着意图的,并不推脱。傅郁淮让许政升先带他去休息室,自己跟乔染照顾了一下客人,随即也去了休息室。
“先生还知道些什么?”
进门坐下,乔染便开口问。
男人还是保持着礼貌,低声说:“据我所知,傅总的母亲姓谢,而谢云琛跟傅先生夫妻二人又十分熟识,谢云琛化名程沣在傅氏做着设计总监。这三件事情联系在一起,我想傅先生应该会想到我的想法。”
傅郁淮对于这种试探性的话一向很了解,他微微敛眉,道:“这说到底是一桩旧时,敢问先生为什么这么感兴趣?”
“实不相瞒,程总监当年对我有恩,我想要报恩于他,可这么多年他销声匿迹,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所以才开始调查傅氏。抱歉。”
他很坦然,傅郁淮打消了他是恶意的猜测,与乔染互相看了看。乔染温柔道:“这位先生,实不相瞒,谢云琛便是程沣,方才您看到的那些设计图和画作的确是出自谢云琛之手,谢云琛,是我跟郁淮的哥哥。”
男人很是惊讶,惊讶之余是惊恐,他颤抖着嗓子,哽咽的问:“这么说……这么说……”
傅郁淮点点头:“他已经去世了,距今早已十七年。”
朵朵跟念琛坐在一边。每每说道舅舅去世的事情,爸爸妈妈脸上总是掩不住的伤痛,而他们也觉得很难过。
男人红了眼眶,不敢相信的低头看着自己。说:“不知道他走之前好吗?有没有留下什么遗言?”
“这些请恕我不能告诉你,这是哥哥的隐私,时隔多年,请让他过去吧。”傅郁淮斩钉截铁。
男人点了点头,起身从衣服里拿出一片干枯的花瓣做的标本,交给傅郁淮。
“这是当年我受恩于谢先生时,他赠与我的,这么多年我一直收藏着,还请傅总替我烧给他,好让他知道我还记得他。”
傅郁淮欣然收下,说:“有关于哥哥的身份背景,牵涉复杂,我希望先生不要对外人说起,算是我傅郁淮的一个请求了。”
男人很明白,点头应下之后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