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去世二十一年本能的咯噔一下。
宛城,宛城。
她疑惑着,转眸却见段毅在盯着自己,那目光里像是隐藏着什么。
朵朵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低声问:“霍尔先生,请问您的徒弟叫什么?”
老人眼中流淌着怀念,微笑着说:“他有个好听的名字,叫云琛……”
轰——朵朵脑中轰然炸响,可炸响的却不是感动,而是愤怒,她转头恶狠狠的瞪着段毅,那目光里的火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段毅却十分淡然,平静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朵朵缓了缓神情,说:“霍尔先生挑在今天来宛城,是因为今天是那位的忌日对吗?”
霍尔先生惊讶:“傅小姐认识我那徒弟吗?”
朵朵心底冷笑:您的另外一个徒弟没有事先告诉您我是谁吗?
对段毅的气不能无端烧在老人身上,朵朵深吸一口气,礼貌的介绍道:“霍尔先生,我是谢云琛的外甥女,他是我母亲的哥哥。”
老先生眼眸中亮出浓烈的惊讶,忍不住握住朵朵的手,说:“原来他在这世上还有亲人,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
看来霍尔先生并不知道朵朵跟舅舅之间的关系。这让傅云朵更加生气,侧头用眼睛剜着段毅。
敢情你是拿我当哄你师父开心的惊喜了!
朵朵咬着牙,面上还是微笑着说:“是的,舅舅的亲人不止有我一个,掖城的傅家,我的父母和弟弟都是他的亲人。”
老先生十分高兴,拉着朵朵聊了很多有关谢云琛的事情。而更多的,就是惋惜他英年早逝。
“我相信舅舅在天上也会时刻感恩您的教诲的。”朵朵礼貌的说着。
一番交谈之后,霍尔先生的助理来请,说他到时间离开了。
老人穿戴整齐,又礼貌的跟朵朵拥抱了一下,并将自己的名片递给朵朵,嘱咐她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
送走老人,礼貌的结束一场谈话。
朵朵回头只看见宋临之,她脸黑的要命,着实把宋临之吓到了,不等她说什么,宋临之就让开路,道:“总裁在车里等您。”
朵朵高跟鞋踩的狠,上了车,砰的一声摔上门,她脱口而出:“姓段的!我上辈子欠你的是不是?”
段毅不说话,朵朵最讨厌他的沉默,怒道:“你明明就是我舅舅的师弟,也知道我舅舅是谢云琛,为什么不告诉我!绕这么大圈子,你搞什么名堂!”
段毅原本就在等着她,笑了,说:“这下清楚当初为什么我要把你赶出SY了吗?”
朵朵皱眉,当初她的确是感觉段毅有些刻意针对她,她疑惑:“难不成你跟我舅舅有恩怨?”
恩怨?段毅把手垫在方向盘上想了想,恩自然有,怨嘛……
朵朵见他不说话,气不打一出来,皮包打上去,怒道:“有话直说,藏着掖着做什么!”
段毅不急也不恼,道:“我已经跟师父说了你的情况了,过了这一季,他会去掖城,你跟着他好好学设计,相信会受益匪浅的。”
朵朵又怔住,段毅看着她的傻样子,手指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笑了笑说:“我隐瞒了我跟谢先生的关系是错,用这项条件交换可以吗?”
“还是你要一直生气,保持着骨气不用我的这次引荐,自己埋头在SY苦干?你自己选。”
朵朵头皮发麻,牙痒痒的厉害。
这个段毅,真是拿准了她的性子,知道她的弱点。
跟着霍尔先生学习设计,确实是比在SY做段毅的助理要来的好很多。她一向认为成功是有捷径的,师父的等次越高,自然学到的东西越多,况且朵朵自认为不是愚钝的人,如果抓住这次机会,她保证会用最短的时间学到最多的东西。
毫无疑问,段毅抓住了她的野心!
“鸡贼!”恶狠狠的吐出两个字,朵朵拿好皮包,挺直了腰板道:“我累了,送我回家!”
不知为什么,段毅开始喜欢朵朵那张脸上一闪而过的傲娇的样子。
她是大小姐,这种脾性是与生俱来的,骨子里渗透的,可她显现出来的样子却跟一般的大小姐不一样,到底是哪里不一样,段毅再很久很久的以后,依然没有推断出来。
况且,属于傅云朵的傲娇的小模样,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消失了。
她此时越是自由骄傲,往后留给她的,就是越来越多的苦涩和成长。
……
傅氏集团居然要办画展?
这个消息在掖城一经散布出去,就引得四面八方的记者媒体围攻采访。所有人都知道,傅氏是正统的商业帝国,涉及领域是金融房产科技方面,娱乐方面只是小小一部分。
这次突然要自主开办画展,无疑是一个新颖的行业拓展,对傅氏的商业版图扩张有很大的积极作用。
并且,最近裴氏也在主张做珠宝展。这两家掖城的商业帝国现在都在扩张别的产业,不禁会让人联想到两家对抗的局面。
距离裴傅两家争斗对立的状态二十多年,难道时隔多年又要重新对立起来吗?
有资深的记者和媒体人依旧对二十多年前裴靖林跟傅郁淮两个人争斗的惨状心有余悸,所以一时间,记者媒体们都人心惶惶,迫切的想要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在一天之后,傅氏公关发出声明,确认是总裁傅郁淮为了圆旧人一个梦,所以才决定将旧人的遗作拿出来展示。
众人松了一口气,不仅又羡慕的不得了,先是裴氏总裁裴靖林为了圆妻子一个梦想,所以开办珠宝展,之后又是傅氏总裁傅郁淮为了完成旧人的梦想。
两家财阀的掌舵人不仅帅气多金,而且还这么的有人情味!
记者媒体们都十分羡慕与高兴!
朵朵一听爸爸妈妈要把舅舅的画作拿出来展览,二话不说就跟傅郁淮和乔染说了她在宛城见过舅舅师父霍尔先生的事。
“当初哥哥是傅氏旗下子公司的设计总监,我只知道他喜好自由,常年全世界的到处跑,却不知道他曾经有拜师,并且师从设计大师霍尔门下。”乔染说道。
傅郁淮点点头,仔细想了想,道:“当初哥哥的简历里有提到在法国呆了六年,他进傅氏那年,便是刚刚从法国回来,看来他的确是在法国跟着霍尔先生学习的人。”
傅郁淮眉间有些疑惑,问朵朵:“你说SY的总裁段毅也是霍尔先生的徒弟?”
朵朵点点头,愤愤不平道:“我可是被他摆了一道,美名其曰是要把我介绍给霍尔先生,其实早知道舅舅和我的关系,就是要我在霍尔先生面前说出跟舅舅的关系,好让他老人家高兴,顺道夸奖段毅是个好徒弟!”
朵朵把手里的卫生纸撕碎,咬牙道:“装模作样!”
傅郁淮心底却有些担忧。段毅是霍尔的徒弟,二十多年,谢云琛从法国回来之时,段毅应该只有几岁,是他想多了吗?傅郁淮暗自告诉自己。
朵朵没注意到爸爸的表情,她靠在乔染身侧,说:“妈妈,我有个小小的请求,您能答应我吗?”
乔染宠溺的说:“鬼灵精的丫头,你的要求我什么时候不答应了,说吧。”
朵朵笑嘻嘻的说:“霍尔先生下一季会来掖城,他既然是舅舅的师父,想必是最想见到舅舅画作的人,我想把舅舅画作的开展时间拖后一个月,可以吗?”
并不是什么办不到的要求,乔染欣然点点头说:“舅舅要知道你这样想着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傅郁淮趁着她们母女两人聊天的时候,起身去了二楼房间。
谢云琛的房间里,抽屉里放着一沓信件。很久以前,傅郁淮曾在傅氏大楼里见到谢云琛手里拿着那些信,那时他还是程沣。
“那是什么?又要出国?”彼时,傅郁淮坐在办公室里问他。
谢云琛摇摇手里的信,笑道:“拜托,这可是情书。”
那些年他还能正常的笑,笑容里都是神采飞扬,是自由的像风一样的洒脱。傅郁淮以为他在异国有个心上人,文艺的艺术青年追求的一般都是这样的鸿雁传书,傅郁淮并没有做太多的注意,等到谢云琛去世,傅郁淮也只是把那些信件小心的收好。
近一个月,自从朵朵去了SY,自从傅郁淮知道了段毅这个人的存在,他隐隐的觉得段毅对傅家隐藏着一种情愫,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想,但这种猜测源自于他在商场上摸爬滚打的本能直觉,傅郁淮觉得自己并没有妄自揣测。
于是他拆开信件,将信拿了出来。
那是一封不能算作信的信。因为里面的字,稚嫩的,歪歪扭扭的,有些甚至还用拼音拼写的。
那是一个孩子写的。
“谢先生,你在掖城还好吗?我最近很乖,有好好完成师父布置的作业,南部的薰衣草盛开了,你会回来陪我一起看吗?十分尊敬你的Cris。”
“谢先生,你见到你的心上人了吗?他有没有很想你呢?今天法国下雨了,像是天在哭,谢先生,你有没有流泪呢!不要哭,要坚强。十分尊敬你的Cris。”
“谢先生,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八岁了,给自己许的愿望就是有一天可以在掖城开一家属于自己的设计公司,谢先生,我盼望着能跟你并肩站在一起。”
……
傅郁淮的心口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他本能的想到,谢云琛去世那年,他跟裴靖林两人动用所有手段封锁消息,连谢月菱那里都没有只会,傅氏分公司设计总监悄悄换了人,各个大秀上要邀请谢云琛前去,傅氏公关都会拟定一份推脱书。
渐渐的,人们只是认为那个叫“程沣”的设计师归隐了,淡出了人们的视线,那个叫谢云琛的男人恍若一阵风一样的消失,像从未来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