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政升愣在原地,乔染挥了挥手示意他安心,他便转头去叫那对姐弟。
原本的状况是只有顾念琛一个人受伤,但等两个人一起进来的时候,傅云朵的头发已经竖起来了,脸上的妆也花了,身上的衣服更是歪歪扭扭的,没有半点女孩子的样子。
她进门,一看那肃杀的气氛,就知道傅郁淮铁定又生气了,她眼睛转了转,立马大声哭道:“爸!”
“朵朵你先不要说话。”
傅郁淮头都没回,直接一声令下就让傅云朵住了声。傅念琛原本还气着,结果看见朵朵吃瘪的样子,他扑哧一声险些笑出来。
可目光一转,他又看见乔染担忧的目光,便敛了神,递给妈妈一个安心的目光,不想让她太过担心。
“爸,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你罚我吧,怎么做我都认了。”
朵朵鼻子都气歪了,瞪大眼睛盯着他:什么意思,这是先服软,装孝顺吗?
傅郁淮起身走过来,他像是要出门,又像是刚刚从公司回来,身上一身正装,显得人格外肃冷倨傲。
他看了看顾念琛的脸,低声问:“为什么打人?”
傅念琛想了想,傅郁淮可不如老姐好糊弄,他若不说实话,这关铁定不好过。
“因为一点个人恩怨,我没忍住,动了手。”
傅郁淮眉头微微一皱,突然问:“是喜欢上了哪家的女孩子?”
傅念琛惊的睁大眼睛,眼神错愕着,俨然一副你怎么知道的样子!
朵朵恍然大悟,大喊着:“原来你早恋!”
说完她又急忙捂住嘴巴,果然傅郁淮的眼光射了过来。
傅念琛慌了神的站在那里,傅郁淮一下子像是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了,总不能说是他叫许政升暗自查了他的行踪,才知道他最近一直很关注一个小女孩吧。
他到底不会处理父子关系,只得看向乔染。乔染温柔一笑,朝念琛招了招手,说:“念琛来,帮我看看哪一只送给你婉婉婶婶。”
傅念琛乖乖过去,只剩下朵朵对着傅郁淮一张沉默的脸。
她惊讶之余也当是认命了,便期期艾艾的嘀咕:“每次都是念琛这小子走运!”
傅郁淮听了想笑,伸手敲了朵朵的脑门一下,嗔怒道:“你去接人,结果两个人闹成这样,你还有理了!”
朵朵看看自己皱不啦叽的衣服,再摸摸自己的头发,也觉得自己可笑,消了怒气说:“谁让他那么气人,我实在忍不住,就想教训一下他嘛!”
傅郁淮斜睨她一眼:“自己都还一团乱,还想教训别人,傅云朵,你越发长本事了。”
朵朵颇不服气:“为什么不能教训,我可是大他五岁,长姐如母不对吗?”
许政升在一旁噗的一声笑出来,傅郁淮挑着一只眉毛,脸黑了半截:“长姐如母,你是当我跟你妈妈死了是吗?”
朵朵吃瘪了一样的捂住嘴摇摇头。傅郁淮叹了口气,对许政升说:“去拿药箱来。”
朵朵没有念琛伤的重,她不过就是跟念琛吵架的时候被念琛的指甲划伤了一点,不严重。
“爸,我自己来吧。”朵朵看着傅郁淮沾药水的手,忙抢过来想自己上药。
“坐着别动。”男人的声音就是命令,朵朵只好乖乖的坐在沙发里,目光瞥见乔染和念琛。
两个人怀里一人抱了一只小猫,妈妈和开心,时不时的对念琛说着什么,她又很担心念琛的伤,眼睛里都是心疼,仔细的打量着他。
朵朵有些吃味,忍不住说:“爸爸,我觉得妈妈更爱念琛一点。”
傅郁淮的手停了,朵朵眸子暗了暗,说:“可能因为我已经长大,我总觉得妈妈更关心念琛,爸爸,你不觉得吗?”
从小到大,她跟念琛一样闯祸,妈妈有时会对她疾言厉色,可是每次念琛闯祸,她除了担心他的安危之外,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
“是因为他是男孩子吗?”朵朵傻傻的问。
傅郁淮轻轻吹着朵朵耳朵上的伤口,平静的说:“你觉得妈妈对你不好吗?”
朵朵摇摇头:“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单纯觉得,妈妈对念琛更好,好到不能再好了。”
傅郁淮沉思了片刻没有说话,轻轻将朵朵耳后的头发理顺好放下,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因为当年念琛险些没有保住。”
那段时光是傅郁淮不愿意回想的,朵朵的感受,他很久之前就感觉到了。
只要有念琛在,染染的视线就从来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她不舍得打一下,不舍得责备一句,是因为这个儿子,当年来的多么不容易。
朵朵不懂,惊恐的问:“爸爸说什么?为什么念琛险些没有保住?”
傅郁淮眼中都是慈爱,这段往事是应该要告诉朵朵的,毕竟她那么小的时候也曾经经历过很多。
“念琛是在我跟染染分开的时候怀上的,那段时间我不记得染染了,我甚至还在恨她,不相信念琛是我的孩子……”
他说着有些伤感,忍不住摸着朵朵的脸说:“我比你当年出生的时候更可恨是吗?”
朵朵听着傅郁淮的话,蓦地想起来:“当年凯瑟琳不让我回国,我想见爸爸妈妈,她就只是骗我再等一等,再等一等,是在那个时候是吗,爸爸和妈妈又分开了,是不是?”
那时候她虽然很小,可是她都记得,什么都没忘,后来她有一次终于可以回国了,见到了爸爸,可爸爸看她的目光那么陌生,妈妈那时候躺在病床上,肚子里已经怀了念琛。
朵朵不知道那段时光在爸爸妈妈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爸爸和妈妈过的并不好,她重新看向乔染,在她慈祥温柔的目光里看到了一丝丝劫后重生的喜悦,一丝丝答谢上苍的感恩。
傅郁淮轻轻点了点头,十几年过去了,他如今深夜还是会从梦中惊醒,只有回身看看身侧安睡的乔染,他的心才安稳。
曾经她们被迫分离了太多次,如今儿女双全,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朵朵收起悲伤,微笑着看傅郁淮,说:“妈妈最爱念琛,那爸爸是最爱我的对不对,我知道虽然爸爸有时候不说,但我可以感受到,爸爸是爱我的,对不对?”
她的笑容里带着满满的笃定,像化开的春水包裹着傅郁淮,他宠溺的捏捏女儿的脸,她说的没错,他心上最爱的,始终都是这个女儿。
裴宅的聚餐在晚上六点半钟正是开始。
乔染和婉婉很久没见了,两个人开心的坐在客厅的沙发里聊着天。
裴靖林的一对儿女缠着傅念琛在客厅的空地里玩。傅郁淮跟裴靖林也是许久不见,两个人便也在闲聊着。
而朵朵,在二楼裴靖仪的房间。
“阿姨,你想朵朵了吗?”女孩赖在裴靖仪的腿上,小声的问。
裴靖仪摸着朵朵的头发:“想啊,朵朵很久没来看我了。”
朵朵往她怀里拱了拱,说:“阿姨,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不该对念琛那么凶,毕竟他才只有十七岁而已。”
裴靖仪已经听说念琛在学校里打人的事情了。她温柔的说:“你觉得他会怨你吗?”
朵朵不知道:“念琛虽然个性冷酷,说话不饶人,可我知道他是敬重我这个姐姐的,就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有些内疚。”
裴靖仪说:“既然你了解他,他也一样了解你,那你对他的态度,他自然是知道的。”
裴靖仪目光里都是温柔:“念琛是个聪明又心细的孩子,有些话,你不用说,他也都清楚的。”
朵朵原本还觉得有些忧心,但听到裴靖仪这么说,她心里宽慰不少。
又冲着裴靖仪撒起娇来,过了一会儿,两人说笑着,西蒙敲门进来。朵朵也很久没有见西蒙了,小时候他是高高大大的叔叔,而现在,朵朵应该叫他一声姨夫了。
“西蒙!好久不见,好想你!”
朵朵冲上去,一个熊抱,结结实实的蹦到了西蒙身上,她从小就在西蒙怀里玩惯了,每次见面都是这样。
西蒙耳边已经有些白发了,但人还是一如从前那样威凛,他抱着朵朵,笑道:“小小姐还是这样,童心未泯。”
朵朵有些不愿意的嘟着嘴:“姨夫你怎么还是总叫我小小姐。”
西蒙微笑着说:“习惯了,改不过来了。”
他放下朵朵,看着裴靖仪说:“时间不早了,你该休息了。”
朵朵这才发现西蒙手上拿着一件披风,她才蓦地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惊讶道:“啊!已经快要十点了,阿姨,你快休息吧,朵朵不打扰你了!”
说完她便又拥抱了一下裴靖仪,转头离开了房间,推出门去却又没有立刻离开,朵朵躲在门口看着西蒙给裴靖仪披上衣服,温柔的问她:“累了是不是,可许久没见你这么高兴了。”
裴靖仪点了点头,笑着躲进西蒙的怀里,小声说:“你陪我说说话,我还不想睡。”
朵朵掩着唇笑起来,轻轻的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