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愈加深邃。
傅郁淮头痛欲裂,烦躁的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个纽扣。
白敏柔弱的身子随即贴上来,媚眼如丝的说:“阿郁,多吃点。”
傅郁淮一阵阵的犯恶心,忍不住冷了脸:“白敏,你适可而止!”
“傅总这是因为什么不高兴了?”对面的张运生主动敬酒过来,他穿了套银色的西装,配一张黝黑,铺满横肉的脸,跳梁小丑一样的难看!
“张总,剪彩仪式已经结束,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罢他身子向后一退,起身就要向外走。
白敏急忙拦住他,一张脸写满惊慌,咬牙小声道:“阿郁,你不能丢下我不管……”
张运生一张冒着贼光的眼睛盯着她一下午,白敏不是看不见。傅郁淮如果真的弃她不顾,依照那老家伙的作风,她今天是铁定会被吃干抹净!
不行!不行!
这样想着,白敏抓着傅郁淮的手不禁又紧了几分。
傅郁淮已经对这种应酬精疲力尽,张运生和白敏的脸他一刻都不想再看到。事实上,他巴不得张运生把白敏带走,这样他就能少些纠缠。
何况,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乔染。
一想到乔染,傅郁淮剧烈疼痛的头稍微缓了些。抬手看一眼手表:该死!已经接近十点!
他竟然离开了一整天!
情绪莫名的急躁起来,扬手打开白敏的手,作势就要向外走。
“傅郁淮!你敢狠心丢下我?”白敏忍不住惊呼出声。
面前的人果然停住,白敏心中又燃起一丝希望。他却回过头来,淡淡的冷笑,俊美的脸上显出一丝不屑:“白敏,你以为你是谁?”
车子飞速的行驶在高速公路上。
飞雪迎着路灯的闪烁飘然落下,傅郁淮心底的不安突然被放大,单手握着方向盘,另外一只手在身上来回找着。
没有找到,索性拨通车内电话。
乔染那边无人接听。
难道睡了?
车内电话“嘟嘟嘟”的插播进来,屏幕上显示许政升三个字。
傅郁淮眉间一紧,点开接听键。
“傅总!可算找到你了!”许政升的声音如同烟花炸裂在傅郁淮耳畔,车子猛地停在高速公路岔路上,长长的刹车声划破寂静的夜空,像一条长鞭冲着傅郁淮猛地挥下。
“什么叫做人不见了。”杀人般的声音传来。
许政升极力用平稳的声音向傅郁淮复述整个过程,他刚刚回公司,已经听小林说说完经过,也已经第一时间吩咐公司内部的保安出门寻找,只是这样的风雪天,又是晚上,找人难度难免增大。
况且,他心里隐隐还有种不好的怀疑,转头看向大厅的液晶屏,那里地上撒了一滩水,纸杯静静躺在地上,而液晶屏上正在滚动播放娱乐新闻,赫然就是傅郁淮和白敏参加剪彩仪式的专访。
别人或许不懂,而许政升却明白,这样的画面如果被乔染看见……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提醒傅郁淮:“傅总,乔小姐看到你和白敏小姐的剪彩仪式了,恐怕……”
他不敢往下说,傅郁淮骤然挂掉的电话,已经表明,他清楚接下来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漫无目的的走,乔染不知道要走去哪里。风雪张着血盆大口,已然要将她吞噬。
或许死了更好,乔染这样想。
这样的天气,不会有人记得她,悄无声息的消失,人生就再没有痛苦了。
她实在累了,静静站在幽暗的路灯下。
夜晚的行人不少,她被匆忙行走的路人推搡着挤进人行横道,绿灯滴滴滴的响了三声,骤然变成红色。
顿时,车辆喇叭声四起,刺眼的车灯齐齐射向她,她茫然的抬头,被人猛地一拽,身体失控的跌在路边。
“哎呦呦,小姑娘,别想不开啊!”
乔染失去焦距的双眼怔怔的看着来人。
不是傅郁淮……
只是个不相干的路人。
一遍遍的问她:“小姑娘,你要不要紧?有没有哪里磕坏了!”
她突然失笑起来。
原来,除了傅郁淮,这个世界上谁都会关心她,谁都会不停问她怎么了……
突然奋力爬起来,乔染冲开人群,朝着灯红酒绿的街道跑去。
酒吧街里一派人声鼎沸,纸醉金迷的夜生活充斥着喧嚣与混乱。
乔染停在一间酒吧门口。
脱掉外套,扯掉衣服上的两个扣子,黑夜下,她白皙的皮肤珍珠一样的迷人。
她早该这样做的,是她糊涂了,义无反顾的冲进门,正在端酒的店员吓了一跳,只觉得眼前纤细俏丽的身影微微一闪,转而消失在热烈欢腾的人群中。
……
傅郁淮极力控制住心底的恐惧,停在傅氏大楼的车子因急岔发出骇人的摩擦声,下车的一瞬间,所有人全部噤了声,被他难以控制的低气压吓住。
许政升忐忑的说:“傅总,监控录像显示乔小姐往西泽路去了。”
傅郁淮脚步停在傅氏大楼正厅的台阶上。
许政升看见他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着,低沉的声音传来:“她是怎么来的?”
她是怎么来的?
这样大的风雪,她身无分文,又没有交通工具。
是如何来找他的!
他转身望着大雪纷飞的夜景,他分明告诫她不准出门!
这样急切的跑来傅氏!
傅郁淮眸中骤然一痛:“许政升,取二十万汇入中心医院乔柏仁的账户。”许政升愣了一下,急忙点头:“好,我这就去办。”紧接着取出电话,即刻通知财务办理。
再回神,傅郁淮的身影已经冲进了夜色,许政升急了:“快跟着傅总!快去!”
她会去哪里?
她能去哪里!
脑中充斥着乔染的身影,漫无目的的寻找,茫茫人海里……
“乔染,你敢出事!我绝不原谅你!”
人来人往的街道,匆忙行走的车辆行人。
傅郁淮的双眼急速的搜寻着。
目光停在不远处的酒吧街。
是不是我今晚去你那里,你就会借给我钱……
傅郁淮,我是真的需要二十万……
他不愿相信,可脚步由不得自己。
酒吧门口,服务员出门捡起地上的衣服,嘟囔着:“这是谁扔在这里的,可惜了,这么好的衣服。”
那是——
他的衣服!
失控的朝着那间酒吧冲去!
濒临死亡的味道,傅郁淮再一次尝到!
身体随着剧烈震动的声音不停扭动,躯壳一样的滑向人群中。
五光十色的灯光将她的身体照映的如同琉璃般美丽。娇媚的身躯,迷离的双眼,不觉上扬的唇角。
从未想过,她也可以是这个样子的。
肩上的衣服自然的滑落,洁白的皮肤暴露在绚烂的灯光下,立刻引来欢呼声。
那些透着无尽欲望的眼睛,齐齐射向她。
乔染大笑着,疯狂着,纤弱无骨的手指有意无意的勾着,像在发出无声的邀请。
紧接着,她被环绕在一群男性荷尔蒙中。
随着音乐摆动的身躯更加妖娆,刻意攀上男人肩膀的手虽然颤抖着,却足以让喧嚣中的男人们血脉贲张。
有人在她腰上狠狠捏了一把,她战栗的身躯本能的想要逃,却已经被紧紧抓住。
“女人,陪哥玩玩?”
她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只知道他脸上闪现着污秽的笑。
下一秒,那人带着蛮横一把搂住她的肩,半拖班拽的带着乔染向包厢走去。
“大哥,你能不能借我钱?”
幽暗的走廊里,男人吻上乔染脖颈前,传来她绝望的声音。
男人的手在她柔软的身体上游走:“小妹妹,你要什么哥哥都给你……”
急不可耐的手掌伸向她的衬衫里,乔染呜咽着紧紧攥住:“二十万,我需要二十万!”
男人一把撕开她的衬衫,胸前霎时裸露一片:“美人,只要你从了我,什么都好说!”
乔染紧绷的身子颓然放松下来。
这样,一切就结束了。
爸爸的病有救了。
她和傅郁淮从此再无瓜葛!
她无声的笑,笑到整个身子不可抑止的抖,疯了一般的喃喃自语:“这样最好……这样最好……”
“你竟然敢这样做?!”
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
走廊尽头,傅郁淮一步一步的走过来,恐惧,震惊,苦痛和愤怒让他的身体不自觉的弯曲。
分明很短的距离,他却觉得有一万年那么长。
他最熟悉的人,此刻正衣衫不堪的贴在陌生男人的怀里。
这种画面!可以生生将他劈成两半!
“如果我没有来,你预备怎么做?”
喉间浓烈的腥气,傅郁淮问她。他知道她可以听的见,他甚至笃定乔染可以感觉到他的愤怒!
墙边的人下意识的蜷缩着。
被打扰兴致的男人一脸的不耐烦,咒骂着:“谁他妈坏老子好事!”用力甩开怀里的人,乔染双腿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如同破碎玩偶一样的画面,顿时烧红了傅郁淮的眸子。
包间里清扫的人不明所以的推出垃圾车,啤酒瓶子叮铃作响的晃动着。
傅郁淮顺手抓起一只,清洁员还未制止,他已经一脚踹进陌生男人的胸膛,紧接着啤酒瓶毫不留情的在他头上炸开。
燃烧的愤怒,已经将傅郁淮整个人点燃。
拳头,一拳一拳的落在男人的脸上。鲜血喷染上他的白衬衫,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将他碾做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