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泪没有落下来,萦在眼眶里,轻轻的笑着看着她:“人总要去世的,染染,我们要把握现在。”
他俯下身子抱住了她,细瘦的身体满是疮痍,却用这世上最温暖的怀抱抱住了乔染。
“我会救你们的,你相信我好吗?”
乔染听见那话,猛的推开他:“不可以再伤害你自己!”
宴会上他朝着自己开了两抢,那种拼死的方法吓住了乔染,她好不容易有个哥哥,不可以再让他冒险。
谢云琛笑起来:“你在担心我吗?”
乔染握住他的手:“你是我的哥哥,是郁淮的哥哥,我们是亲人,你不能有事。”
“我就知道,你是这世上最善良的孩子。”
男人摸着乔染的头发,良久之后宽心道:“我不会再伤害自己,如今我有妹妹,有弟弟,不再是孤身一人,活着多好啊!”
他笑起来真的好看,如沐春风,不觉让乔染乱颤的心稳定下来,听见他轻轻的说:
“染染,你要好好的,要坚强的把孩子生下来,这样我才能送你去阿郁身边,人生还很长,千万不要放弃希望,听见没有?”
他像一个长辈,软声细语的哄着她:“这样的日子不会很长的,你什么都不要管,安心养胎,一切都交给我,我答应你,一定会保全自己,让我们大家都幸福,好吗?”
那些话就想是一颗定心丸,让乔染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心安,她低下头,伏在谢云琛腿上,轻轻问:
“我们真的可以吗?你,我,郁淮跟靖林,还有那些一直爱着我们的人,都会重新获得幸福吗?”
“哥哥,我怕……真的怕……”
她忧虑的抱着他的腿,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幽香,将心底的担忧毫无保留的说出来。
“一定会的,爸爸会保佑我们的。”
谢云琛充满自信的说。乔染抬起头看着他,那双眼睛里充满着难过,她伸出手摸着他的脸,轻轻说:“哥哥,把你的心事告诉我吧,你跟那个男人,你跟爸爸,你跟谢伯母。”
他不快乐的,乔染知道他不快乐的,这双眼睛里,永远都是悲伤,从前程沣的影子,已经全然消散不见了。
谢云琛微微一怔,见她搬了一个凳子坐在他身边,挽着他的手臂,像一张温暖的毯子将他裹住。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真实存在的一个人,原来这世上也是有人愿意听听他的心里话,愿意正视他也是有感情的正常人。
他心底有些忐忑,侧头问他:“你愿意听吗?会不会嘲笑我?”
乔染摇摇头,脸埋在他的臂弯里:“不会,我们分开那么久,我想知道你的一切,我相信郁淮也想知道,你告诉了我,他一定也会听到的。”
谢云琛迟疑了片刻才轻轻开口:“六岁以前我都没有见过爸爸,甚至连妈妈也很少见,那时候我很少说话,世界里只有叔叔一个人……”
他有些迟疑,怕乔染不知道那个叔叔是谁。
“是岳擎风是吗?”乔染反问:“我知道的。”
她握紧他的手,听着他继续说:“叔叔原本不是这样的人的,他善良,会同情这世上所有的苦难者,他说我不能恨爸爸妈妈,说毕竟是他们生下了你,多亏了他,儿时的我最这个世界充满了感恩。”
时间静静过去,裴靖林就站在门外,听着谢云琛的话,一字字,一句句,像是一段凄美的童话故事,却在他心底种下了挥不去悲伤。
“我那时分不清男女之间的感情,他们说我该喜欢女生,那些设计学校的女生每天会给我写清楚,说她们爱我,喜欢我,可我竟然迟钝的害怕起来。”
他的话引得乔染笑了起来,原本哭花了的脸上都是笑意,仰头问他:“哥哥长得这样美,那些姐姐们当然很喜欢。”
谢云琛脸上显出丝丝苦笑:“我不是没有尝试着与女生接触,做程沣的时候有谈过一个女朋友。”
他突然顿住,眼底都是落寞,落寞里又都是苦笑,乔染狐疑的看着他。
“可我在吻她的时候,想的是叔叔的样子。”
悲伤一点点溢了出来,他低下头,摸着自己及肩的长发,苦笑着,苦笑着:
“我那时候想,眼前这个女孩多么想我啊,渴望着叔叔的爱情,我想如果我是个女生,如果我天生是个女人,我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对叔叔表达爱意。”
“这个想法令我很沮丧,大概是从那时开始,我发现我爱上了叔叔。”
空气里有些凝滞,片刻停留,乔染低声问:“然后呢?”
悲伤越来越深,苦笑也一寸寸加深,谢云琛开口:“他狠狠打了我一顿,那年我十九岁。”
乔染眼中都是惊恐:“怎么会……”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他喜欢女人,喜欢风情万种的女人。”
那就是他心底的答案,长长久久的,像心魔缠绕着他的答案,岳擎风是喜欢女人的。
“每个男人都应该喜欢女人的,不是吗?”
他在自嘲,乔染惊讶他眸子里闪过的一丝绝望,抱着他道:“你没有错!表达自己的爱意有什么错呢!”
谢云琛低下头:“我也是这样写的,可是染染,我不敢。”
他推开她,继续说:“所以在那之后我再没有说过我爱叔叔的话,我拼命设计衣服,成为掖城首屈一指的设计师,我叫程沣,是个最正常不过的男人。”
他又笑起来:“你看我当的又多好,骗过了你们所有人,甚至是我自己的母亲。”
他没有说到最痛苦的时候,可乔染已经哭了,谢云琛便打趣道:“你还要听吗?这样哭下去会难受的。”
乔染摇了摇头:“我没事的,你继续说,继续说。”
可谢云琛却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后面的事情,你们应该都清楚了,我以为我对叔叔的爱会一直埋藏在心里,可当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我才知道,这都是假的,是我自己骗自己的。”
他摸着自己手上的伤疤,那是在与岳擎风燕好的时候,他咬的,每次都会咬在同一个地方,淡淡的印记,谢云琛一点点摸着,一点点说着:“我想跟他在一处,我喜欢他靠近我,甚至不经意间的肢体接触,我都会开心好久,我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忍下去了,所以我去看叔叔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我去模仿,只要他愿意多看我一眼,我变成什么样子都可以……”
唇上轻轻附上一只手,谢云琛看着乔染,她红着眼睛说:“哥哥,不要再说了……”
谢云琛拉下她的手,吻了吻她的额头:“我想我疯了,可我不后悔的,染染,我真的不后悔。”
“我希望你幸福,想你像风一样的自由。”
她第一见到谢云琛的时候,她站在秀园路别墅客厅,帮傅郁淮整理着领带。
那时他就像风一样,自由自在,仿佛没有什么能束缚住他。
可此刻,他就像是被铁链拴住了灵魂,永远都不会再开心起来了。
“好,我答应你,总有一天我会真的自由快乐起来。”
像是将所有苦难都暂时搁置下去,乔染靠在谢云琛怀里,这个人有着爸爸身上的安稳,爱护着她,她的心,一点点宁静下来,忽然又想到傅郁淮,乔染在心底悄悄的说着:
“郁淮……我们一定要撑下去……这么多人都在努力……我们不能放弃希望……”
而此刻在另外一个地方的傅郁淮却在受苦,没有人知道他心底的煎熬,毒瘾发作,他整个人像是失了控的雄狮,整间屋子里的东西都被他砸的稀巴烂,佣人没有一个敢靠近他,他周身充满了戾气,血红的眸子,狰狞的血管根根爆起,人像是随时都要爆炸了一样。
佣人被吓坏了,没有办法才跑去又给白敏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还未播出去,大厅里就传来了女人的高跟鞋声音。
“怎么回事!人在哪?”
白敏气势汹汹的问道,脸上带着一半黑色的面具,显得他整个人更加恐怖。
佣人抖着身体冲上去说:“傅先生他毒瘾发作!”
“没有再注射新药吗?”白敏话里带着戾气,那佣人又抖了抖,道:“他实在吓人,我们没有人敢上前……”
“废物!”白敏大喝一声,转身朝着傅郁淮的卧室走去。
屋里一片狼籍,傅郁淮站在墙边,紧闭着眼睛,不住的用手指抠着皮肤,那原本白皙的皮肤上已经斑斑鲜红,触目惊心。
白敏示意保镖冲上去压制住傅郁淮,可也不知道傅郁淮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在这种时候将那些保镖一个个的踹飞了出去。
他本是是带着身手的,当年陆子航都败在他手下,更何况是几个区区的保镖,以往傅郁淮每次被制住都是因为有人捏着他的软肋,让他不得不从。
现在他如同脱了缰的野马,谁也控制不住。
又是一脚,一个保镖直接被踹飞了出去,人摔在墙上,痛苦的闷哼一声。
白敏惊怔不已,正要上前,傅郁淮却提前一眼看见了她,人形猛的冲过来,一把掐住了白敏的脖子,他失去了神志,只觉得周身沸腾的血液无从释放,手上再用力,竟然一把将白敏提了起来,回身用力按在了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