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痛着,毒瘾每时每刻的烧灼着他的心,咬破的唇瓣不住的颤抖着,可他还是努力吻着她。
乔染是傅郁淮的全部,是他灵魂的一部分,是早已融进他骨血的存在。
只要她能平安的活着,只要她还可以平静的度过余生,他用命去换又有什么关系!
可现在,她哭的像个孩子,说出来的话,一字字的烫在他心上。
心,化作缠缠绵绵的爱意。
傅郁淮笨拙的吻着她,原本强撑的意志一瞬间也融化了。
天翻地覆的痛意将他拖入了地狱。
“对不起……”
艰难的吐出三个字,傅郁淮苍白的面容一瞬间被灰色覆盖,周身紧绷如铁,喉咙里滚动了两下,他侧头,惊骇的吐出一口污秽,带着血色染上白色的床单。
“郁淮!”
“傅郁淮!”
“傅总!”
所有人一涌而上。乔染惊恐的想要抱住傅郁淮的身体,可他硬生生推开她,倒在病床的另一边,痛苦的蜷缩在一起。
“带她出去!”痛苦的大喊,傅郁淮眼前一面黑暗,陆子航猛地按住他抽搐的身体,宋毅跟洛森克也一同来帮忙,三个人眼睁睁看着傅郁淮狰狞痛苦的脸由苍白变为灰暗,再变为爆裂血管般的乌青。牙齿咬的咯咯作响,青筋凸显,冷汗蜿蜒而下,打在那张已经扭曲变形的脸上。
“杀了我!痛,痛死了!”
嘶吼变为哭喊,被按住的身体发出悲惨的嘶鸣,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了,仿若跌入了地狱。
地狱的火在烧他,冥火烧干了他的血液,烧碎了他的骨头。
只剩下凄惨无比的哭喊。
谢月菱无力的跌倒在地上,疯狂的大喊:“段凌煜!你快救他——”
洛森克也着急的大喊:“用安眠药先让他睡过去!”
“少量安眠药对郁淮根本没用,他现在状况凶险,不能强行加量!”
空气里都是嘶吼的碰撞,段凌煜咬牙等着,直到许政升进门。
“段医生,东西都带来了!”
段凌煜接过来,却迟迟没有上前。
陆子航一眼看到他手里的针管,心下咯噔一下:“凌煜,真就只有这一种方法了吗?”
段凌煜蹙眉,以傅郁淮现在的状况,刀伤枪伤,失血过多再加上高烧感染已经是十分危急的时候了,偏偏还有毒瘾折磨着他。
他看着傅郁淮已经扭曲的身体,一切基础急救已经都没有了,剩下的,就只有这一种方法!
“子航,捏住他的下巴,别让郁淮咬断了舌头。”
陆子航忙伸手去做,傅郁淮呜咽着马上要窒息了一般。
段凌煜走上前,劈手撸起傅郁淮的袖子,没有半分迟疑的冲着血管扎了下去。
更大剂量的毒液,一股脑的打进去。
绷紧的手臂,可以看见液体流动的方向。段凌煜扔掉针管,推开陆子航,猛地扶起他的头,按住人中,沉声道:“染染,过来。”
乔染跌跌撞撞的过来,段凌煜让她抱住傅郁淮:“让他听见的心跳。”
他让所有人都让开,那不断抽搐的身体因为毒液的蔓延而缓缓停止下来。
“接下来,他会陷入幻觉,毒剂会勾起他心底最恐惧的事情,染染,你抱住他,让他知道你在。”
乔染哭着听从段凌煜的话,用力的抱紧傅郁淮。
“等一等,如果这样还是不行,子航,洛先生,我们只能强行将郁淮捆住了。”
洛森克万万没有想到,傅郁淮的情势居然如此凶险,心有余悸道:
“就算毒品剂量多,可时间毕竟短,傅总怎么会这么痛苦?”
他问出了陆子航及其他人想问的问题,傅郁淮的样子,就像是已经吸食毒品好多年一样,病发的时候简直就像在人地狱的岩浆里面。
怎么会如此惨烈!
“许政升我问你,郁淮尼古丁中毒的情况是不是根本没有好转?”
许政升一怔:“除了四年前段医生你救的那一次之外,这么多年,我看到的傅总统共病发了不到十次,有两次比较严重,后面的情况就逐渐减轻了。”
“傅总一直吃着药,而且后续没有再碰烟草。”努力回忆着,许政升如实道。
“他分明在骗你!不止是你,他骗了所有人!”
如果傅郁淮现在是正常的,段凌煜恨不得一拳打死他!
看四周的人都在等着他的回答,段凌煜屏息道:“傅郁淮有尼古丁中毒病史,他大概一直用安眠药作为解毒的方法,所以少量安眠药对他根本没有效果,而尼古丁的毒性也一直在他体内未除。”
“旧疾跟新瘾,再加上一身的伤,他根本忍受不了,如果不是乔染一直处在危险中,傅郁淮恐怕早就死了……”
微微侧目,段凌煜看着早已坐在墙角,被抽干了灵魂的谢月菱:“是你害他成了这个样子,无论是四年前,还是四年后。”
他的话令所有人震惊,乔染更是痛哭着摸着傅郁淮的脸,四年前,是她离开他的时候。
“都是我的错!郁淮,你别离开我!”
怀里的人紧闭着眼睛,低声的哭喊着:“你放了她!母亲,放了染染!”
幻觉产生,傅郁淮的脑海里,乔染吊在高高的悬崖之上,剪刀逼近绳索,只要剪断,染染就会掉进万丈深渊。
“不要!不准伤害她!我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染染!染染!不要——”
一声声哭喊,就好像他心爱的人已经离他而去,他再也救不了她了……
“母亲,你恨我吧!就只恨我自己,放过染染!”
“我的命给你!求你……求你放了她……”
伸手抓着什么,泪水不断流下,傅郁淮哭喊着,绝望的哀求着。
没有人见过他这个样子,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年轻总裁,永远倨傲的挺直背脊,用凌厉冷峻的面容面对世人的男人,此时哭的像个脆弱的孩子。
有人抢了他最心爱的东西!
他无力保护,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掉!
“染染……我该怎么救你啊……”挣扎的手猛然放下了,哭声声声涩在嗓子里,化作无数悲伤,缓缓流淌。
“郁淮!我在,我在啊!”
乔染摸着他的脸,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郁淮,那些都是幻觉,我还活着!你的染染没有危险了!你听见了吗?”
“你不能离开我!你想想朵朵,她才只有四岁,她在等着你回去,傅郁淮,你不可以丢下她!”
紧紧抱紧怀里的人,乔染清清楚楚的说着:
“我们还这么年轻,后面还有多少年,你要陪我啊,我们还要结婚,还要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吻着他的眉眼,她逼着自己笑起来,替他规划着美好的未来。
“你不是说还要带我去一次朝麓山吗,子航也在,到时候我和你,子航和素素,我们再去一次,郁淮,我们三个现在都在,只差你了,你撑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撑下去啊!”
握紧他的手,乔染一寸寸摩挲着他的皮肤,想让郁淮感受到她的存在。
“我们这么多人都在救你,所有人都是安全的,你争口气,傅郁淮是不会被打倒的不是吗?”
乔染擦干眼泪,笑着说:“我不能哭,你一定听的见是不是,我不哭,不惹你心疼,我说高兴的给你听,朵朵的故事好不好。”
“朵朵啊,曾经以为她自己是个混血儿,她看到别人的眼睛都是蓝色的,她就问我为什么她的眼睛不是蓝色的……”
天边溢出一点青蓝,雪白的积雪铺满整个掖城,如同为这座城市披上了一件美丽的白色衣裳。
风停了,天边的青蓝渐渐被朝阳的光芒照亮。
所有人静静听着女人抱着怀里沉睡的男人细细的低语着,她讲述的,是男人不在的那四年。
她独自生下孩子,那个跟男人有着一样眉眼的小女孩承载着女人对男人所有的爱,一点点长大的过往。
傅郁淮身体不再紧绷,也不再颤抖,两具支离破碎的灵魂终于紧紧的缠绕在一起。
乔染将手放在傅郁淮的心口,那里平稳的跳动着。
她哭着笑了出来,因为她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
十二月十三日。
还处在十二月十二日的美国西海岸。
裴靖林吐到只剩下苦涩的胆汁,剧烈的干呕之后,他面前一片晕眩,险些晕倒。
高岩宗扶着他,焦急的递给他一杯水。
冲掉口中的污秽,裴靖林对高岩宗说:“明天Carl会去一趟临市,我叫西蒙送你走,你回国去找姐姐。”
高岩宗一怔:“少爷联系到西蒙了吗?”
裴靖林站起身子,点了点头。西蒙是姐姐当年的贴身保镖,Daniel出事以后不知为何他就消失无踪了,最近却又突然出现,并用了极为隐秘的方式联系到了他。
裴靖林断定西蒙一定是听到了最近的风声,所以才重新回来找他。
“他应该不会亲自出面,这栋大楼我暂时还可以支配,所以放你出去应该不成问题,出了裴氏你一路往机场方向走,有人会在暗中帮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