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很不舒服,这帮人,就麻烦你带走。”
平稳的毫无温度的请求,却是发怒前的最后征兆,女人腿一软,险些跌倒,再没了刚才的气焰,呜咽着说:“傅总……”
黑色的身形却不再理她,径直离开了。
景域中心。
文萱刚刚入住,就迎来个不速之客。
越擎风进门,悠闲自得的坐在沙发里,文萱递给他杯水,道:“不是叫你另约地方的吗?”
“眼下,这里最安全。”越擎风脸上难得的轻松模样,文萱敏锐的察觉出不对,问道:“是查到什么了?”
越擎风沉默的只笑不语,等文萱在他身旁坐下,开始一种聆听的状态之后,他才静静开口:“两件事,第一件,裴靖林在掖城。”
满意的看着文萱睁大的眸子,越擎风点点头:“不得不佩服裴氏的公关,藏的很隐秘。”
“什么时候回来的?”文萱紧张道。
“三个半月前。”越擎风微眯双眼:“确切的是在万汇地产开始之前。”
“不可能,当时T集团还在,陆子航没有理由不调查裴靖林,怎么会连他都没查到。”
T集团承接了万汇的项目,接的是裴氏的地皮,陆子航对裴靖林又不了解,怎么可能不派人调查,又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查到。
越擎风一开始也很认同文萱的观点,但事实就是这样。
“裴靖林藏在一个你我都不会想到的地方,也许不是藏,而是刚好要出现在那个地方。”
文萱屏息,听见越擎风道:“中心医院。”
百思不得其解,文萱猜测道:“出现在医院?难道他生病了?”
越擎风摇摇头:“并没有查到原因,但我找到一份检查报告,是二月份裴靖林受伤后的报告。”
他将报告上的一句话指给文萱看:“疑似心脏损伤。”
“虽然那时还未确诊,但我认为这是裴靖林回国选择呆在中心医院的原因。”
文萱完全傻掉,思考了很长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越擎风耐心与她讲:“他出院时间是在六月底七月初,之后就一点消息都没有了,外界没有一点关于裴靖林的消息,同样时间,你让我调查的乔染,也同样消失不见了。”
巨大的震惊环绕着文萱,良久她才猜测道:“你的意思是,乔染是被裴靖林带走的?”
见她听懂了,越擎风随即拿出另外一份文件。
“你先不要惊讶,接下来我要说第二件事,是有关乔染去美国的第一年。”
“有份调查同样是医院,乔染曾在加州斯考特斯医院入住六个月,没有病例报告,没有诊断说明,什么都被抹去,入院原因竟然一点都查不到。”
“但有一点,六个月后,裴家多了个孩子,对外宣称是裴靖林姐姐裴靖仪的遗腹子。”
哗——水杯被碰洒,杯子在大理石的桌子上滚了两圈咚的一下掉到地上。
“你是说……你是说乔染在美国生了个孩子?”
越擎风瞳孔瞬间收紧,沉声道:“她生的,是傅郁淮的孩子!”
窗外一声闷雷,原本晴朗的天气突然乌云密布,秋雨随之洒下。
乔染突然惊醒,一身的冷汗,有人抓着她的手。
她怔怔的,看清裴靖林担忧的脸。
“做恶梦了?”凉凉的手指抚顺她额角贴着的发,裴靖林轻轻握着乔染的手,让她放松下来。
“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梦里,傅郁淮亲手掐死了她的孩子……
她喉头发干,拿起床头柜上的水一饮而尽,苍白的面容才渐渐缓了下来,看见裴靖林难得穿了件正装,她惊讶的问:“要出门吗?”
裴靖林有些不好意思,道:“岩宗说需要一版新的证件照,照相师傅一会儿会来,我先准备着。”
他像个羞涩的小姑娘,扭着领口问她:“这身可以吗?”
乔染笑着站起身,也拉着他起身,上下打量他,笑着点头:“很帅,真的很帅,像画报上的人。”
裴靖林也笑起来,洁白的牙齿衬着嘴唇弯起的弧度,乔染靠近他,仰头打量着他的眼睛。她靠的他很近,身上淡淡的沐浴液的味道散发出来,他一怔,下意识屏住呼吸。
“靖林,我竟然忘了,你的眼睛原本是蓝色的。”
第一次见他,她惊讶他又一双好看的蓝色眼睛,后来时间久了,看习惯了,她竟然忘记了。
现在靠的这么近,她看的仔细。
“像大海一样。”她浅浅的笑,目光温柔如水。
裴靖林心脏漏跳一拍,乔染有些狐疑:“靖仪姐也是蓝色的吗?”
“不,她随妈妈,是黑色的。”牵起她的手,裴靖林缓缓答:“小时候,我和姐姐穿一样的衣服,睡着的时候是很难分出来的,只有睁开眼睛,才能知道谁是姐姐,谁是弟弟。”
乔染噗嗤一声笑出来:“那岂不是很有趣。”
很喜欢与她将他家里的事,裴靖林温柔的说:“下次给你看我和姐姐小时候的照片。”
“好。”兴奋的应下,因梦境带来的恐惧也逐渐消散了。
照相师傅随后来到家里,给裴靖林找了好几版证件照,乔染则充当服装师,给他挑选合适的正装,一版结束,他突然叫住她。
“染染。”
“师傅,麻烦给我俩照一张合照。”不由分说的拉她坐下,乔染大惊:“我这个样子,都没收拾,不好看的。”
“不要紧,已经很好了。”拉住她,裴靖林笑着拂开挡住她脸颊的发,保持着笔直,微笑的模样,看着镜头。
“这位小姐可以挽住裴先生的胳膊吗?”
乔染愣愣的,听话的挽住裴靖林:“这样吗?”
裴靖林却突然把手撤了出来,放下膝上,温润道:“不必,就这样照就好。”
乔染并未多想,点点头,像他一样,两只手整齐的放在膝上。
两个人只是坐在一起,并无半点亲昵的举动。
咔喳——
闪光灯闪动:“好了!全部照完了!”
裴靖林心中一暖,乔染起身跑去照相师傅身前,道:“我这副模样,估计照的不好看的。”
她的头发又张长了,身形又瘦了,面容又憔悴了一些。
裴靖林没告诉她,方才她做梦的时候,声声喊的是傅郁淮。
他低头笑,心底一片失落,再抬头,她已经站在他身前了,笑盈盈道:“照的你很帅,靖林你来看。”
如果这是一场梦,裴靖林希望,永远都不要醒。
……
夜晚入睡之前,高岩宗神色匆忙的赶来别墅,裴靖林见他有事要说,本已入眠,又起身披上衣服走去花园。
“少爷,夏姑娘打开电话,说小区周围有可疑的记者,我去调查了一下,记者所属擎风娱乐。”
裴靖林惊讶:“岳擎风?”
高岩宗点点头:“他像是已经查到少爷你就在掖城。”
恨意在高岩宗心中弥漫开,岳擎风,他到死都不会忘记这个名字。
当初Daninel的死讯就是他传给大小姐的,若没有他的不实报道,大小姐也不会得了失心疯。
手指攥成拳,高岩宗恨不得现在就提刀去杀了岳擎风!
“多派点人手盯着夏晴住的小区,去给我查查越擎风最近都见过谁,和谁有过交集。”
裴靖林下意识觉得,这件事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岳擎风,不然他不会这么卖力的调查他。
高岩宗急忙去办,裴靖林神色忧虑在花园里站了一会儿,直到房间里有水杯碎掉的声音。
他大惊,急忙跑进房间,果然看见乔染蹲在地上,打碎的水杯上留着斑斑血迹。
“染染!”裴靖林抓起乔染的手指,小心的放在嘴里吮着,看着血不流了,才心疼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乔染不好意思:“可能有些累了,手滑摔碎了,惊着你了吧。”
她脸上流着一层薄汗,脸色青白着难看的吓人。
裴靖林心惊着把她抱去她的卧室。
他和她一直是分房睡,他手术后休养的时候习惯了早睡,九点左右是一定会回房休息的,所以她的卧室,裴靖林从没有进来过。
一室的黑暗,把乔染放在床上,裴靖林打开灯,却突然被床头上的东西惊住了神。
一瓶散落的药片,洋洋洒洒在床头柜和地上。
裴靖林拿起来药瓶,白色的瓶子上什么字都没有写,他心底的恐惧蔓延开,涩着嗓子问:“染染,这是什么?”
乔染怕光,拿手臂挡着,侧头缩在一起,低声道:“没什么……没什么的……”
她好像很不舒服,躺在床上极力的找着合适的姿势,裴靖林抱住她,她却突然将他推开,眼底血丝尽现:“我没事的……靖林你快去休息吧……”
裴靖林抓住她的肩膀,将她蜷缩的身体环抱住,抚摸着她瘦削的脊骨,轻轻道:“染染,告诉我你怎么了?”
乔染脑袋重的像石头一样,安眠药已经对她没有效果了,她不敢吃的太多,害怕过量会死人。
她得活着,得好好活着。
“靖林,我想睡觉,我好累,你让我睡一会儿。”
软软的趴在裴靖林肩膀上,乔染闭着眼睛,可脑中都是不停旋转的画面,不停呼喊的叫声,充斥着她的耳膜,搅得她不得安宁。
整整一个月,她没有一天能安稳入睡,哪怕连连续的一个小时睡眠,都做不到。
她累极了,像条快要干死的鱼,煎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