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眠直接打了电话过来跟她详谈。
“你真的想学画?”沈眠问,在他眼里,宋小离跟个大小姐一样,性格又孩子气,很难忍受学画漫长枯燥的过程。
“想!”宋小离信誓旦旦的说:“而且我打算学出点名堂来!”
沈眠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要来就来吧,我不收学费。”
“别啊。”宋小离连忙拒绝道:“一码事归一码事,我不会仗着借钱给你占你便宜的。”
沈眠被逗笑了:“那你过来再说。”
和沈眠约好下午下班后去画室,宋小离一整天心情都很好。
中午和傅止言一起吃饭,宋小离把这件事跟他说了一下。
彼时的傅止言正在给宋小离剥虾,宋小离那句“我想去学画”一出口,他惊得手一滑,虾头上尖锐的须刺进大拇指指尖,一阵酸麻的疼痛传来,他神色没变,不动声色的拿了张纸巾擦掉血渍,没让宋小离发现:“怎么突然想学画?”
“找点事情做。”宋小离比比划划:“而且那家画室的抽象派风格我很喜欢,之前去接雪歌的妹妹下课无意中看到的,一眼就看中了,我觉得我能学好。”
傅止言低头没看她的眼睛,话里却难得的带了几分责怪:“你年纪也不小了,做点什么不好,跑去学画,这不适合你。”
被他这么一打击,再想起沈眠画室里学习的都是十多岁的孩子,宋小离立刻不满了:“难道你没听过一句话吗,最好的种树时间是二十年前,其次是现在,只要有恒心和毅力,做什么都不迟。”
傅止言抬头,静静的看着宋小离。
傅止言认真而且面无表情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其实很可怕,没有刻意释放威压,眼神也不犀利,但那种平静无波的冷暴力却远比尖酸刻薄的语言更有压迫力,宋小离被他这么一看,立刻有点心虚了。
“真的想学?下定决心要学?”傅止言淡淡的问。
宋小离点点头,看着他的眼神像个在征求家长同意的孩子。
傅止言叹了口气:“可以,不过我希望老师能由我来找。”
宋小离皱眉:“为什么?”
“幼儿园旁边的画室,还不知道是哪来的野路子老师,怕他把你带坏了。”傅止言说:“我可以给你请最好的老师。”
“……”宋小离辩解道:“我不希望学习过程太过循规蹈矩,艺术是需要开发想象力的。”
傅止言轻描淡写的把她的反抗反弹回去:“国人几千年传承下来的规则在你眼里变成‘太过循规蹈矩’?小离,你是对自己太自信,还是对那个老师太信任?”
“……”宋小离无法反驳。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傅止言擦干净手:“你做好准备,我会尽快联系上老师,这两天需要采购什么,让秦朝陪着你去买。”
宋小离:“……”
被傅止言这么一打岔,而且强制性的干涉进来,宋小离学画的兴致消散了不少。
尽管如此,她下午下班后还是去了沈眠的画室。
她到的时候,孩子们已经下课了,沈眠正在扫地。
看他苍白的手握着扫把,把地上的画纸碎屑扫进垃圾铲里,再慢慢倒进垃圾桶,深秋的夕阳透过窗户洒在他脸上身上,给他镀上一层浅金的柔光,他的皮肤几近透明,刘海和发梢像是会反光……宋小离看着看着,脑子里不由自主的蹦出几个大字——美人如玉。
沈眠还是第一个在她眼里能被称之为“美人”的男人。
一个男人长成这个样子,会是一桩罪孽。
沈眠打扫完毕,转身看到宋小离站在门口盯着他一动不动的看,他愣了愣,继而抓了抓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你来了。”
宋小离顿时像被什么击中一样,我靠!
长得这么妖孽就算了,还害羞,这是要逼着她犯罪的节奏啊!
宋小离连忙刹住天马行空的思绪,走进去:“今天过来是有件事想跟你说。”
沈眠在她开口前做了个“stop”的手势:“听你这语气不像是什么好事,在你开口前,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宋小离来了兴趣:“你说。”
沈眠走到角落的架子上,拿出一个包得很好的保温盒,打开,递到宋小离面前:“给你做的。”
宋小离微微一愣:“这什么?”
“饺子。”
宋小离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一整盒饺子,手工捏出来的花纹漂亮整齐得跟机器印出来的一样,皮薄得隐约能看到里面的肉馅。
“你包的?”宋小离不敢置信的问,沈眠看起来不像是会做这种家务活的人啊……
沈眠耸耸肩,语气里透出几分轻松:“我也就这点东西拿得出手了。”
“哪的话!”宋小离跑到讲台上,把保温盒排开,用手捻起一颗饺子丢进嘴里,一咬破就大呼好吃,皮薄馅厚,鲜美多汁,比酒店专业大厨做的还好吃。
一口气吃了五六个,宋小离满足得心情整个都亮堂起来,见沈眠在旁边看着她笑,她把保温盒往他跟前挪了挪:“你也吃。”
沈眠学着她的样子,用手捻起饺子丢进嘴里,两人相视一笑,宋小离心脏突然麻麻的。
看见沈眠眼中透出来的笑意那一刻,她那种“和他才是一类人”的感觉越发强烈。
惺惺相惜。
两人正你一个我一个吃饺子吃得高兴,门口却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声音不算大,却成功的把两人的视线吸引过去,在看到站在门口,神色可以用“冷若冰霜”来形容的傅止言时,宋小离心脏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袭来。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沈眠已经皱起了眉头:“你是?”
傅止言扫了一眼宋小离。
宋小离缩了缩脖子,连忙说:“他是我上司。”
傅止言眯起了眼睛。
沈眠何其聪明,目光在煞气四溢的傅止言和一脸心虚的宋小离身上转了一圈,就知道这两人是怎么回事了,他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你们聊,我收拾一下东西。”
在傅止言压迫力十足的眼神里,宋小离满心忐忑的跟他走了出去。
画室外面有棵高大的落叶梧桐,在深秋里落了一地金黄色,傅止言站在梧桐树下,单手揣在口袋里,冷冷的看着宋小离:“他是谁?”
“他叫沈眠。”宋小离解释道:“我说的画室老师就是他。”
傅止言冷笑:“只是画室老师?”
宋小离听出他话里的质疑,想着她跟他借了二十万给沈眠,又说:“上次跟你借钱也是借给他。”
“你跟他认识多久了?”
“……几天。”
“认识几天你就借钱给人家,你有没有想过被骗?”
“……”
“还跟人走得这么近,什么东西都随便乱吃,宋小离,你都已经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怎么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宋小离被呵斥得满心委屈,但又不好反驳,小声嘟囔道:“他不是坏人……”
“好人坏人你怎么分辨?人心隔肚皮!”傅止言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才没让自己被气死:“以后少来这里,老师我已经给你找好了。”
“……”宋小离终于意识到,傅止言这是在控制她交友。
一意识到这个,她心里的不爽顿时飙升:“我有交朋友的自由!”
“没说你没有交朋友的自由,只是这朋友的质量,我要给你把关!”傅止言说着看了一眼画室方向,宋小离随着她的眼神看去,沈眠正从画室走出来,背上背了一个画架,单薄的身形在瑟瑟秋风里显出几分楚楚可怜。
见他们的目光齐齐看来,沈眠抿唇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转身锁门离开。
他似乎很清楚傅止言对他有敌意。
“你要是觉得孤独,我可以给你介绍很多朋友,这种人以后还是少来往。”傅止言霸道的下来了总结,拉着宋小离就走:“回家。”
宋小离被拽得一个踉跄,顿时怒了:“那在你眼里,什么样的朋友才是值得交往的?”
傅止言脚步猛地一顿,转身眯起眼睛看着宋小离,危险的表情让宋小离一愣,一阵寒意从背脊骨蹿起,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至少让我看得顺眼!”
“……”
宋小离顿了顿,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傅止言这是……在吃醋?
不会吧……
她好奇的看着傅止言,仔仔细细观察他眼角眉梢里掩着的怒气,原来男人吃醋是这个样子的吗?可她也没和沈眠有什么亲密举动啊,不就是借了他钱,他为了表达感谢给她做了份饺子嘛……
傅止言被宋小离用这种看史前怪物的好奇眼神一看,顿时有些不自在了:“你这是什么眼神?”
宋小离想了想,说:“傅总,你是不是在吃醋?”
傅止言抓着她手腕的手瞬间收紧,他沉默了一会儿,咬牙说:“我还以为你看不出来。”
“……”原来真的是吃醋啊……
宋小离讪讪一笑,解释道:“我跟沈眠没什么,他妹妹生病了,需要钱,我借钱给他,他为了谢谢我,给我做了份饺子,就这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