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的清早透着那么股清爽劲儿,和尚在那么简陋的早点摊吃了俩碗馄饨三笼包子另加茶叶蛋三只油条两根葱油饼一个,最后还不要脸的顺了人家老板一个油炸糕,满足抚着肚皮剔牙。
那早点摊老板笑呵呵的说:“您拿走吃拿走吃,别客气”
我算看出来了,我们一顿吃的都快赶上这老板卖一天的了,尤其是这和尚,食量太惊人了!从昨晚我见他的第一面开始嘴始终就没停过,连绺子都看傻了,我拿着越来越瘪的钱包付了钱,嘬着牙花无奈的瞪了和尚一眼:“您可真是我七舅老爷!”
其实,并不是什么和尚“庄周梦蝶”的谶语另我改变了想法,只因为我明白一件事:不能再躲避,按照一句江湖话来说,别人给你画出个道儿来,你是接还是不接吧?
接,就要主动出击,当然了,我的最终目标还是要完完全全的脱身,什么昆仑什么童子,我真的是受够了,至于能不能达到这个理想的结果,那还是没有半点准谱儿的事,我只能说我靳海一辈子都要为之努力。
不接,就准备一辈子被动挨打,原本按照我的性格是极可能会出现这种局面的,但经过这段日子的试水来说,这样的态度处之不但另我没有一天好日子过,反倒让整件事更加复杂了,可想而知,如果我一直这么缩在王八壳里过日子,多半会晚景凄凉……不对,到底有没有没晚景还很难说,说不定过不了几天就会被这些人搞死!
综上所述,权衡利弊,还是要主动接受来的痛快,虽然我很可能会死在寻求真理的路上,大不了就跟支持日心说被活活烧死的布鲁诺一个下场,但是老子痛快啊!你咬我啊!
我们吃过早饭,和尚磨磨蹭蹭的还是不想出发,其实主要是早餐摊旁边就有一家羊肉馆,这时候已经炖上硕大的铁锅开始炖肉了,肉味随着氤氲的晨气飘到和尚的鼻子里,很快就勾的他眼神一个劲儿的往羊肉馆飘。
“走吧七舅老爷,上路了!”
“善哉善哉,施主说的‘上路’二字着实不吉利,应该换个词儿!”
我一愣:“你不是和尚吗?和尚也讲究这个?”
“与我佛无关,纯粹是贫僧听着不顺耳罢了”
“呃……说吧,要怎么着您老才舒服?”
和尚嘿嘿一笑,牙缝里还塞着绿油油一片韭菜,指着羊肉馆门前的大铁锅说:“施主,不妨采买些干粮再上路吧”
“……”
最终,我在羊肉馆让老板切了五斤熟羊肉包上,又让老板包了十几张面饼,气的一股脑塞到和尚怀里,争取做个饱死鬼的和尚这才满意的抱着上了车。
从小镇到翁牛特旗的乌丹镇大概还有不到一百公里,但伯重留下的撒金沟这个地址,车载导航上却没有显示,我们一路进了赤峰地域,买了张本地的地图,找了半个小时还是没找到那个叫撒金沟的地方。
因为多了一个人,车里显得有些拥挤,我们让大块头的绺子坐到副驾驶,把段江换到后座,我们两个拿着地图一筹莫展,段江说:“只能到乌丹本地问问看了,撒金沟这地名一听就是个小村子的名字,或许只有本地人才知道”
我想了想,说:“你说会不会是这种情况?按理来说这种已经具体到村镇的地图是不可能出错的,你看着,这就有个叫刘家屯的地方,按照地图上的标尺来说这村子方圆不过三公里,这种小地方都在地图上标出来了,伯重说的那个地方没理由不存在啊!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我知道很多闭塞的小村子解放之后因为统一规划都是改了名字的,或许地图上标出的都是规划之后的新名字,而伯重留下的是个老名字!”
段江道:“你是说撒金沟一定在这张地图上的某一点,但标出的名字却不这三个字?”
我点点头,说:“实在没辙咱就只能挨个找了”
段江无语的划拉着乌丹镇下的一大片村落,“这里目测都要超过三十个以上的村子,等全都转完了黄花菜都凉了!再说,伯重留下的线索只有一个‘红屋顶’,我们万一找错了呢?万一其他村里也有什么红色屋顶的建筑呢?”
我很是头疼的抓过地图又看了几眼,“那怎么办?”
段江也很苦恼,瞥了一眼在旁边大快朵颐的和尚,和尚不知从哪掏出个小二锅头,用面饼裹着熟羊肉,一口肉一口酒,吃的心无旁骛!
段江冲我使了个眼色,我心领神会:“七舅老爷,嘿!等会您老再吃!七舅老爷,问你话呢嘿!”
和尚哧溜喝了一口酒,看起来爽的要上天了,眯着眼瞧了我一眼:“施主何事?”
我哀叹一声,心说这和尚是多久没吃过饭了,难不成是属骆驼的?吃一顿饱的顶一个月?绺子还真说着了,这和尚一看就不是凡人,凡人哪有这种饭量的?!十个大胃王也赶不上他一个啊!
我把地图递到和尚眼前,指着乌丹下的一片村庄问:“七舅老爷,你知道那个撒金沟到底是啥地方不?”
和尚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羊肉,咀嚼了两下,就要用他那油花花的黑手拿地图,我忙把地图往边上移了移:“您吃着您吃的,我给您老捧着就成”
和尚也没在意,哼哼唧唧的看了半晌,一瓶二锅头下了肚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而且很快我就发现这位七舅老爷不对劲了,摇头晃脑了一会,眼神迷离的瞧着我和段江,我刚要叫一声:“七舅……”
之间和尚把最后一口面饼塞进嘴里,还没咽下肚就这么轰隆一声靠在我肩膀上,接着就鼾声如雷,居然他娘的睡过去了……
“嘿这秃驴!”
绺子扭过脸来,愤愤的骂着,我无奈的摆摆手,把和尚的脑袋推到一旁,招呼两人:“算了,七舅老爷是指望不上了……”
我们三个又商议了半天,问贡布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只能决定还是先到乌丹再说,在当地看能不能打听点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出来,否则真的如段江所说,即使我们有那个时间挨个找,但伯重留下的这个“红屋顶”的信息实在是太广义了,万一有的人家就喜欢这么特立独行偏偏就喜欢把自己的屋顶漆成红色的呢?那岂不是乌龙大发了嘛!
再者,依照我对伯重的了解,恐怕这个“红屋顶”也不仅仅是表面意思这么简单,所以不管怎么样还是先要确定撒金沟的具体方位再见机行事吧。
车子在下午两点钟才到达乌丹镇,要说起来,我对这个地方其实不算陌生,当初贡布刚把伯重留给我的信息交给我的时候,我还着实懵了一把,可随着深入内蒙古,我越来越意识到,其实翁牛特旗,乌丹这地方其实我小时候还着实呆过几个月!
之前有提到过,我的父母就是一直在内蒙古搞勘探工作的,要说这翁牛特旗也是个挺特殊的地方,这华夏文明最早的文化痕迹之一,这翁牛特旗发现的红山文化,距今也有六千年左右的历史了,可以说,翁牛特旗这地方,就是华夏文明的伊始。
想到这,我心里忽然咯噔一下,伯重留下的地址偏偏在这个地方,难道真的是巧合吗?我原本就此事想要跟和尚探讨上俩句,但无奈和尚睡得太死,呼噜都快把车震翻了,无奈只能作罢。
原本我以为乌丹镇地处偏僻,至少在我的印象里就跟京郊的荒凉的小村镇差不多,但到了之后才知道,乌丹日新月异,大型建筑比比皆是,如果不是来的路上看到路两侧已经有大面积的沙漠草地,真以为还没出北京城。
其实这也无可厚非,乌丹致力于发展旅游业,现在大城市生活的人都想来体验一把沙漠风情,而乌丹附近就有一片远近闻名的乌丹沙漠,说是沙漠,其实叫做沙湖,湖泊,沙漠,草原,奇山,汇集集中景观为一体,又有着浓浓的草原风情文化,据说十分有名!
贡布把车停在一个看着像是商业街的街口,踌躇着问我:“接下来,去哪?”
我冒头看了看,对贡布说:“这里不行,找老城区”
车子在城中转了几个圈,终于找到了一片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老平房区,位置已经算是镇区的边缘位置,我们看到一家号称是老字号的小饭馆开着门,门口两个中年妇女在剥葱,虽过了饭点,但小饭店里还是有三三俩俩的上了年纪的人在吃饭喝酒。
我们赶了这么时间的路也的确饿坏了,其实路上本可以吃些干粮,但明显和尚早已察觉了我们的意图,本着先下手为强的原则用他那黑黢黢的手将那些羊肉和面饼挑拣了个遍,看的几个人十分倒胃口,没也没再碰过。
几个人下了车,和尚却还睡得四仰八叉,我没好气的拍了拍:“七舅老爷!醒醒了嘿!”
谁知叫了几声,肩膀一摇,和尚睡得更香了,我气的就要踹门,段江在一边呵呵一笑,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声“和尚,吃饭了”
和尚就像诈尸一样,咕噜一下就坐起来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二话不说就往车下冲,一边直奔饭店门口的俩剥葱的中年妇女去了,一遍嘀嘀咕咕的说着:“贫僧肚中实在饥饿,店家可有饺子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