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阿妹一把拉住了傅老的手就往自己的脸上贴去,傅老吓得一个精灵,想要甩开,但白阿妹的力气极大,凄凄惨惨的按住他的手喊道:“你仔细看看,我现在这幅鬼样子,到底是拜谁所赐!”
“孽缘啊……”绺子在一旁幽幽的说了一句。
我简直就要吐血,又看了一眼段江,发现他也看的兴致勃勃,一脸八卦的啧啧摇头,我叹了一口气,真想夺门而出,此时这样的境况我们居然能安安分分的待在这里看八卦现场,当真是……他娘的让人无语!
白阿妹两只手颤抖的抱住了傅老,脸贴在傅老的胸膛,像十八九岁豆蔻年华的小女孩一样,露出天真的笑容,但那笑容映在这样的脸上,更是说不出的诡异。
“我不会让你走了,我活不过三天了,你陪我下地狱罢……”
我暗道一声不好,果然见白阿妹不知从哪掏出一支素银簪,猛地就往傅老的心脏扎去,傅老大惊,要说他的反应也是够快了,刚刚觉察出白阿妹的不对劲就要撤身往后躲,但也已经晚了,白阿妹一手死死的揽着傅老的背,一手狠狠的把银簪扎进了傅老的胸口!
这一变故发生的太突然了,谁也没反应过来,傅老就已经不可置信的看着胸口扎进去的银簪,晃了两晃,摔倒在地……
傅夫人和小姑娘盈盈惊恐的望着,连喊都忘了,只见白阿妹诡异的笑着,说了声“你记不记得?这是你送我的定情之物,就让它结束我们的命罢”
接着迅速从傅老胸口拔出银簪猛地插进了自己的心脏,嗓子咕噜了两声就趴到了傅老的身上,两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毕竟年岁已经太大了,又都经历了诸多身体上的磨难,其实两人到这个时候都已经是强弩之末,所以只是抽搐了几下就都双双毙命了。
房间里的人全都站了起来,变故发生太快,谁也没想到白阿妹竟然一点征兆都没有的忽然出了手,我猜就连傅老也觉得她还要再说点别的才会情绪爆发动手,至少在动手之前也会放放狠话或是凄凉的留个遗言什么的……
他想到了今日必是不能善终,一准儿在心里还在默默的想解决的办法,就是没想到白阿妹没给任何人机会,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把两人都解决了。
傅夫人和盈盈显然更是不能接受,足足呆滞了一分钟,倒在地上的两个人的血都已经浸湿了衣裳顺着地板向外流了,傅老妇人才两眼一翻,“哐当”一声也晕死过去。
盈盈大声的哭喊着扑到傅夫人身边,惊恐的发现自己的母亲竟然完全没了呼吸和脉搏,大叫着不知所措,傅老的其中一个手下这才瘸着走过去,先探了探傅夫人的动脉,又翻开趴在傅老身上的白阿妹,把手伸到傅老的耳后停顿了片刻,然后不知作何表情的对盈盈摇了摇头,说:“全都已经……”
盈盈立时就傻了,呆呆的抱着自己母亲的头,眼睛瞪得大大的,忽然“啊——”惨叫一声,哇哇大哭起来……
我从未看过一个人哭的如此悲伤,这个小姑娘我在不久之前舟山初见时还是一个娇羞的动不动就会脸红的女孩,这时候整个人就像疯了一样,全身颤抖不止,一声声的哭嚎,好像所有的勃勃生气都随着喊声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一张空荡荡的皮囊。
段江和绺子的脸也沉了下来,这样的变故及时对我们完全无关的人来说,也是惨烈至极的,没有人还会没心没肺的看热闹。
那个去探傅老鼻息的人似乎是这些人的头儿,他抿了抿嘴,走到我们跟前,对着我说:“你们走吧,我们的人不久就会来了,我们只是受傅先生之命来到这里,对你和你朋友造成的伤害,我只能说声对不起,但也仅此而已。无论如何,傅先生和夫人都已经死了,没人会追查下去,我们会当做从来没有见过各位一样,也希望各位不要记得我们……请原谅!”
那年轻人说着就对绺子鞠了一躬,事情到了这份上,真是再没什么可说的了,如他所说,没有人会再追查这件事了……
我忽然望向了早已经因失血过多而晕死的坡脚老人,那年轻人顺着我的目光看了一样,说:“那位先生是自己来找傅先生的,至于他们筹划的事,这我们这些小兵就不得而知了,我只能承若会将他送到医院,至于他能不能挺过这一关,或者挺过来之后会不会再找各位的麻烦,这就跟我们无关了,希望各位能够理解!”
我哀叹一声,虽然这老贼着实可恨,但他的伤毕竟是我造成的,我可不想有人命背在身上,所以嘱咐了那年轻人尽快把坡脚老人送医,他只被刺中肩胛骨,并没有致命的伤害,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年轻人说了声好就吩咐其他人一起处理现场。我看到几个人想把盈盈拉开,忽然心里就冒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悲天悯人……
是的,我忽然感觉十分的悲伤,这几个人这一世的孽缘,我可不可以帮他们结束?……
这念头一冒出来,着实吓了我一跳,因为伯重曾多次说过,我是昆仑童子主度的那一个,超度,度人,度鬼,我原本就应该做这样的事。
我也曾不止一次看过伯重因为我尚无恢复,所以自己去超度,在杭州去往舟山时超度路上亡灵的镇魂曲,在陆景温船上“掌蒙熊皮,黄金四目,玄衣朱裳,执****盾”超度孙小英时的“魂兮归去”舞。
我记得也曾问过伯重这超度之法到底是何方法,伯重说巫觋有巫觋的超度之法,佛家有佛家的超度之法,道家有道家的超度之法,但无论何种,其实就是要看超度之人有没有悲天悯人的意念,超度重要的不是方法,而是超度人内心的力量。
所以后来我查询过最简单方便的一种超度之法,也就是佛家的往生咒,我默默念习了一遍,发现那往生咒竟然在我心里似乎就是扎了根的东西,竟丝毫没有生涩,反而感觉相当熟悉,似乎曾念过千遍万遍。
我默默走到死去的几人跟前,忽然感觉身体轻盈的像像是踩在云间,我摆手让正准备殓尸的人停下,先走到白阿妹的身边盘腿坐下,然后双手握住她的手,闭上眼睛开始念诵往生咒。
往生咒从自己的口中念诵出来我才知道,原来以往不知道的这咒语竟然还是有音调起伏的,音符从我口中缓缓飘出,似乎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把白阿妹的魂魄送上了高空,我虽闭着眼,竟然也能看到白阿妹的魂魄随着往生咒越飘越远,那团轻雾中,她的身影才能够清晰变的模糊,最终消失在天际。
我又想起了伯重超度孙小英的那一刻,小英在空中飘荡着向我挥手,身携的所有罪业消失不见,她是那么轻松自在,和此时的白阿妹一般无二。
原来这就是超度的力量嘛?
不知不觉间,我感到脸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滑过,心里悲伤更浓,足足念诵了7遍,这才缓缓睁开眼,将白阿妹的手放在她自己的胸前,然后摸了摸我的脸上,我竟然是在流泪……
我没有耽搁,依次又超度了傅老和傅夫人,这几个人的恩怨纠葛,终于在我的超度下解清消散,我最后默默放下傅夫人的手,心中已经是再无波澜。
等我起身向后看去时,发现整个屋子里的人都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但大部分是茫然的,只有段江,因为我的心重归平静,“第六感”的能力似乎变强了不少,所以我立即就看到了段江的内心深处,那里有的竟然是欣慰。
我看了他一眼,段江淡淡的一笑,招呼我赶快离开,我则一边走一边想,他欣慰什么呢?难道是因为我恢复了超度的能力?
这样一想,我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手,又伸手摸了摸颈部的印记,忽然发现印记已经变淡了很多,以前的印记是凸起的,而现在……
我扒着衣领让绺子看了看,绺子“咦”了一声,说:“变淡了!”
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这些问题即使我想破脑袋也不是能想明白的,这世间除了伯重,没有人能给我解释,所以甩甩脑袋不再费这个心思,找到伯重再说吧……
我们一行人很快到了村口,车子还在原地,上了车我们打算先回北京,至少要先去解决一下卫小姐的事。
在出了渔村行驶了二十几公里的时候,我们路过一个相对较大一些的镇子,在那里我们找到了一个小门诊,为绺子处理了身上的伤口,又胡乱的在一个小商场买了几身干净的衣服,一来我和绺子的身上全都惨不忍睹,二来贡布所穿的也实在不伦不类。
另我奇怪的是,段江也竟然死皮赖脸的挑了一身完全不是他的尺寸的衣物让我结账,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倒是也没说什么一起结了。